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白雪公主好美丽】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妃倾天下:替身王爷不好当 作者:洛倾 死而后生,成了“男人”是一种什么体验? 慕轻绝一朝重生翻身农奴把歌唱,人生目标第一要复仇,第二,撩遍天下无敌手。 忽如一夜春风来,男人的原身竟然找上门来,堵了她的门。 “不如先撩我?” ==================   ☆、第一章 有色心没色胆   南麗国,皇城脚下。   热闹的街市,有一红袖添香的阁楼,声音嘈嘈杂杂,不是言笑晏晏,而是有人争吵。   爱看热闹的人负手走进,见两位官兵,抓着一个面容秀丽哭哭啼啼的姑娘,口中正在大声呵斥:“我们素衾王看上若漓姑娘,是她的福气,今天人一定要带走。”   顺着官兵眼神所指的方向,便见厅内正中央坐一人。   那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素衾王慕轻绝,当今皇上的第七子。   他一身玄色长袍,袖口镶金线祥云,黑发束起,以金冠固定,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透出来的高贵只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只是面容清隽了些,与这一身英气着装稍显违和。   他起身上前一步,挑起那女子的下巴,面上带着玩味。   “若漓姑娘,昨日可是你求本王给你赎身,今日你又不愿意了?”   开口的声音,倒是出乎意料的清澈。   那叫若漓的女子抬起楚楚可怜的脸庞:“奴婢愿意当牛做马,可让奴家去作侍妾,奴家不愿。”   “呵呵,这倒是奇怪了,做我的侍妾不比当牛做马强?”   女子默默垂眸:“奴家心有所属,必要守身如玉。”   素衾王听罢,蹲下身去,向女子靠近。   “我素衾王府不缺下人,就缺侍妾,今日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转身向一旁的官兵吩咐:“带走。”   伴随着这一声喝令,女子的哭泣与老鸨的哭喊又开始不觉于耳。   这时,人群中,有人不紧不慢的道:“住手。”   身后一人蓝色布衣,波澜不惊,鬓若刀裁,眉如墨画。   素衾王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许是自己想多了,趾高气扬的向对方近几步:“你好大的胆子,活腻了吗?”   对方瞥了他一眼,面上毫无惧色:“听闻素衾王是民间长大,料想本性应该勤俭质朴,今日一见,居然如此纨绔。”   “我在民间是过苦日子的,现在不得补偿回来吗?”   素衾王一番言辞,让对方面容陡然凛冽,“你做王爷,就是为了吃喝玩乐?”   “不然呢?”   “既如此,今天这件事,我就管定了,免得你坏了素衾王这个称号。”   对方说罢,抬起手,一把将他拉到面前,用手在其胸部一推,他整个身体,便踉踉跄跄的向后跌过去。   稀里糊涂的被人打到了老远的地方,素衾王心中立时恼火,啐道。   “吗的……你敢推老子!”   然而,此时面前的人,看着自己刚刚推他的右手,回想刚才的触感,有些出神。   身边一行官兵,见自家主子挨揍,纷纷抽刀上前。   素衾王抬手制止:“我要跟他单挑。”   怎么说穿越前也是个武术冠军,揍他不是溜溜儿的吗!   说完话,双手握拳,冲上前去。   对方回过神来,身形一闪,他扑了个空,脚下速度过快,来不及刹住,眼见就要撞到庭柱。   猛然有人从拉住他的衣领,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谁要你救了,”惊愕回头,虽然心里有些许感激,但气势不能输。   “再来,”对方面色冷峻。   “好,这可是你说的,”慕轻绝愤恨的看着他,向前越过去两步,抬起一脚……   脚被人接住,轻微一扭,他就腾空转了一个圈,以脸先着地的方式落下。   “怎么样,还来吗?”   “当然了,”他爬起来,又是一脚。   ……   第七次摔倒在地的时候,慕轻绝终于举起了白旗:“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了。”   “不服气的话可以让你的人一起上。”   “服气服气,”地上的人连连摆手:“我怕你还不成吗,你报上名字来,以后听到你的名字,我就绕着走。”   “我是慕……”对方顿了一下,“我叫慕可无。”   “慕可无,”慕轻绝想了想:“不对啊,慕可是国姓。”   “天子并未独姓,皇城脚下姓慕的多了去了,你既然输了,就不要为难人家姑娘”对方不再过多解释。   “但我就看上她……”慕轻绝还要挣扎,见对方回头,一个凛冽的眼神,顿时心中一颤:“好好好,我放我放。”   待对方走远,云桃汐看向那还在被压制住的女子,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来人,若漓姑娘,还是给我带回去。”   ☆、第二章 奴本红妆   素衾王府。   正午时分,太阳顶大。   一间房,窗门紧锁,时不时的从里面传来女子娇喘的声音。   门童自长廊走过,站在门口,红着脸犹豫了一下,轻轻扣门:“王爷,六皇子殿下送来拜会贴。”   半晌,方听到回应:“六皇子,他不是在封地临安吗,怎么敢随便进京?”   “王爷您忘了吗,六殿下生母李贵妃薨逝,皇上准予他来京祭奠。”   “哦,那……你把他请到正厅去,我待会就过来。”   听到门童应声走远,屋内的人愁眉苦脸。   “若漓姐,你再使使劲,把我这胸衣再裹紧一些。”   若漓面露难色:“桃汐,我已经使出最大的力气了,你以前是怎么蒙混过关的?”   “哎,那时候这身体好像没怎么发育,现在大鱼大肉吃多了,它就慢慢长起来了……”   “那我再使使劲,谁能想到,名动天下的素衾王,竟然是倾国倾城的女子。”   云桃汐笑了笑,轻声一叹,“阴差阳错,我也没想到。”   时空交错,原本那个已经在大牢中死去的人,再次睁开眼睛,还莫名其妙的被女扮男装,做了王爷。   以前只是在电视上看过的戏码落在自己的头上,过瘾的同时,心中的担忧始终不能散去。   日后,真正的素衾王慕轻绝回来了,她又该何去何从?   云桃汐的胸衣终于束好,外罩宽大的官袍,及至正厅,有两人在其中。   一人见她来到,便站起身,含笑抱拳:“七弟,初次见面,幸会。”   这便是六皇子慕千眠了,白衣洁净,如琼枝一树,云桃汐不由一呆。   回过神抱拳回礼的时候,才意识到另一人被她忽略了。   但不能怪她,那个蓝色布衣的人负手而立,一直没说话。   待上前看清他的脸,却把云桃汐吓了一跳。   “慕……慕可无,你怎么在这里?”   惊愕之余,连忙将还未及进门的若漓往外拉,顾不上她手中的茶盏落到地上。   “你快躲起来,这个家伙看见你,搞不好又要找我麻烦的……”   若漓略一沉思:“那公子上次打抱不平,说明是个好人,去跟他解释一下就行了啊。”   “不行,”云桃汐摇头:“不能冒险。”   “七弟,可是有什么问题?”二人正嘀咕着,慕千眠自厅内向外走来,慕可无在他身边,也一同缓步靠近。   云桃汐一惊,“来不及了,”眼神四处打量,瞥见台阶下一个空的水缸,“若漓,你先进去,他们不走,不要出来啊……”   “那……你要快点……”   盖好水缸的盖子,慕千眠二人,刚好走到厅外。   云桃汐深吸一口气,转身:“六哥,实在是抱歉,刚才那丫头打碎了茶盏,我拉出来教训一下。”   慕千眠微微点头,表示不介意。   身边的人却嘴角浮起笑意,不冷不热的开口道:“明明是你拉扯人家,才害的她打翻了茶盏的。”   “我那是……”云桃汐正要解释,忽然顿了顿:“对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会和六殿下一起过来?”   “哦,他是我府中食客,看来你们是见过的,”慕千眠道:“说起他,我今日来拜会七弟,正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父皇只允许我在京城呆一月,眼下就要到了,但是慕可无他是来京城寻亲的,不知是否借能住在七弟府上?”   “住在这里?”云桃汐张大嘴巴,目光撇过那水缸,这意思是,不走了么,那若漓怎么出来?   而且这个人武功卓绝,自己又不打不过,以后不是明摆着被欺负吗?   “不行,”果断拒绝。   “众多皇子中,除了二哥,就只有你有行宫,但二哥即将娶妃,多有不便,”慕千眠苦口婆心,简直操碎了心。   “而且,他不会白住的,你也可以差遣他,”慕千眠又道。   此话一出,慕可无面上一怔:“六殿下,你是说认真的吗?”   慕千眠未回话,继续向云桃汐投去诚挚的眼光。   见云桃汐听完方才的话,面上露出得意的笑,那就莫怪她心狠手毒了……。   “他住在这里可以,但是要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好的,我替他向你保证,他一定能做到。”   “……”   ☆、第三章 传说中的姐姐   住在柴房,打扫打扫院落,来往跑腿,这是慕可无住进素衾王府的日常。   但是他丝毫没有愠怒,默默做事,这让云桃汐很是诧异,连捉弄他的心情也没有了。   但,还有一件事……   “我说桃汐啊,你到底要我躲到什么时候啊,”若漓来回踱着步,“前几天被水缸蒙个半死,昨天你见他来,又把我按在面盆里,我受不了……”   “哎,我这不是……怕他的功夫吗?”   若漓听罢,白了她一眼:“那你干嘛同意让他住进来?”   “六殿下都那样说了,我不好推辞啊,”云桃汐低头摆弄手指,若有若无的娇羞神情,未留意到,若漓在看到这副神情时,眼神里陡然闪过清冷。   “等忙完了这阵,我就帮他找亲人,然后让他赶紧走。”   “你这阵子要忙什么?”   “自然是……二皇子的婚事了,”云桃汐说着,眼中流露出愤恨。   二皇子慕寒月,两个人在宫里见过几次,只是打过招呼,没多说过话。   但他却与云桃汐关系颇大。   那日自狱中醒来的时候,她摸到过身上有一封退婚书,一自信中大致了解了这个身体原本主人的境遇。   被天子指婚给二皇子,不想等到及笄,却收到二皇子亲笔的退婚书,上述退婚原因是喜欢上了她的姐姐。   后来,被陷害杀人关进了大牢。   想起来也是够惨的,如今二皇子要娶妃了,娶的可就是她传说中的姐姐,云杏遥了。   如此,便是要好好会一会那个姐姐。   婚礼当日,云桃汐起了个大早,沐浴更衣,穿上官袍锦靴,束起高高的发髻,英姿焕发,如若真是公子,定是风华绝代。   从后院经过,忽见尘土飞扬,来不及躲闪,一扫帚掀起的尘土,尽数落到她脸上。   “你怎么扫地的啊?”于迷蒙之中,看清扫地的人,正是慕可无。   那个人提着扫帚,一脸坏笑的望着她,“回王爷,扫帚不长眼,我也不知道您会出现。”   “哼,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云桃汐上前,一把夺过扫帚,接着一个扫堂腿。   对方轻松躲过,落在她背后,朝她肩膀点了点:“你打不过我的。”   “打不过也要打……”   云桃汐说着,向他挥出一拳,对方笑了一声,顺势抓住她的手,带力一拉,云桃汐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去。   下一秒,就落到了慕可无的怀里。   四目相对,望着眼前的人,以前没怎么仔细看,现在才发现,他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看似波澜不惊的眼神,又透着锐利。   微风吹过,额前凌乱的发随风轻动,有着说不出的邪魅。   慕可无的脸轻轻靠近,让她莫名的紧张。   鼻息扑在脸上,悠悠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王爷,你的……脸脏了,我这有手帕,你要不要擦一下?”   “啊?”   云桃汐回过神,接过手绢,在脸上一顿乱擦:“还不都是你害的,等会到管家那里领二十个大板去。”   ☆、第四章 男人要看脸吗   二皇子慕寒月的行宫,早已经热闹非凡。   云桃汐自轿子中下来,望着满目的红色布幔,没好气的瞥了一眼。   向内厅走着,莫名的觉得脸上刺啦啦的疼,抬手揉了几揉,怀疑自己对什么过敏了。   进了内厅,见慕寒月身着一身红色官服走来,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眉眼皆是笑意,料想他对今日娶亲是十分重视的。   这一段往事她调查过,云家是云杭镇上的商人,多年前皇上微服出巡,承蒙云父相救,皇上感恩,留下赐婚圣旨。   这云家虽然朝堂无名,但圣旨中清清楚楚的表明,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云家的女儿云桃汐,作为正妃,赐婚给二皇子。   不过两人虽然自小便有婚约,却从未见过。   “七弟,你的脸今日是怎么了?”慕寒月一面将她引进去,一面说着。   “我的脸怎么了?”云桃汐回过神,“有什么问题吗?”   慕寒月递上来一面铜镜,她看着里面的人,两颊皆是大大小小的黑色斑迹,还有些红肿,愣生生的把一个鹅蛋脸肿成了大马脸。   “过敏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吧……”她不可置信。   “你自己还不知道?”   “我哪里知道啊,刚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云桃汐苦着脸,心中疑惑,到底怎么回事呢。   脑中回闪今日出门的情景,也没有什么异常,除了被慕可无一扫帚扫过来,然后用他的手帕擦了擦脸。   “手帕?是了,”猛然会意,“一定是那个手帕上面沾染了什么,好你个慕可无,敢戏弄我。”   “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来,我去给你找御医来看看,”慕寒月说着,便要去叫身边的下人。   云桃汐略一沉思,“不用了。”   既然与那云杏遥是姐妹,她没理由不认识自己,现在脸变成这样更好,说不定就认不出来了。   “你确定不用?”   “不用,”云桃汐再次确定,“男人那么在意样貌干什么,上了战场,人家会看你的脸好看就投降了吗?”   慕寒月听罢,点点头,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你的话有道理,男儿还是要征战沙场,果然民间长大的,与宫里的这些皇子们不一样。”   “切,”云桃汐不屑的白了他一眼,“自然是不一样的,反正不会和你一样朝三暮四。”   说话间,有人道,时辰已到,高堂就坐。   两位喜娘搀扶着云杏遥,缓缓走来,蒙着盖头,也能看见其身段的婀娜。   自云桃汐身边经过,正巧有风吹过,盖头轻轻飘起,她看见那张脸,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的确是个美人。   但是美人骨下,是怎样的狠戾?   云桃汐保留的稍许的原身的记忆里,便是这个人,用一条白绫,缠上她的脖颈,她不住的挣扎求救,却没有人来救她。   若不是太过于深刻,也不至于她借尸还魂重新活过,还对这一幕有着强烈的记忆。   那人显然也见到了她,目光微微一怔,片刻之后,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第五章 二皇子大婚   见此状,云桃汐眼珠一转,暗暗的伸出脚。   对方便生生趴倒在地,盖头也被掀掉。   慕寒月赶紧上前,将她扶起来。   云桃汐伸手,将刚刚要站起身的新娘压了下去,一脸纯良无害的笑:   “二哥,云杭镇的风俗,新娘进门,必定要三跪九叩五体投地,这个家庭以后才会五谷丰登。”   “真有这个说法?”慕寒月向云杏遥问询。   云杏遥愤然的望了一眼云桃汐,嘴上却要保持着尊敬的态度:“我在云杭镇生活多年,好像未曾听说过这个规矩,可是素衾王记错了?”   “哦,是了,我忘记了,云家老爷是个风流之人,不守规矩是有可能的,他们家有个女儿的母亲就是……”   “七殿下,我想起来了,云杭镇的确有这个规矩,”云杏遥立时打断,眼神里闪过一丝慌张。   然后,躬身伏地,三个大拜,九次扣头,额前已经有些许红肿,起身之后,泪眼婆娑。   简单的教训一下,就哭得梨花带雨的,云桃汐翻了个白眼。   接着,便见慕寒月眼神里皆是心疼,拉了她往前走。   两人及至高台,慕寒月转身面向来宾,朗声道:“当年承蒙父皇赐婚,今日迎娶云杏遥,日后必定夫妻琴瑟和鸣。”   人群中起起落落的叫好声,偏偏云桃汐不悦,略一思量,高举着手:“二哥,二哥……”   慕寒月微微一怔:“七弟有话说?”   “当年赐婚的圣旨,就相当于婚书,这个时候理应放于最显眼的地方,我怎么没有看见啊?”   “话虽然如此说……”慕寒月支支吾吾了一阵:“那圣旨……”   “那圣旨要您娶的是云家的二小姐,但是您今日迎娶的是大小姐,我说的可对?”   慕寒月一惊:“七弟怎知道?”   云桃汐上前一步,一脸的关切:“昨个进宫,父皇提起过啊,他嘴上没说什么,但我看得出来心里是介意的……”   一本正经的瞎掰,反正他总不至于为了这件事跑到皇上那里去核实。   “多谢七弟关心了,可我就是喜欢杏遥……”   “你喜欢你未必就要立为正妃啊……”   这一番对话,云杏遥字字听的清清楚楚,她按耐不住,一把掀开盖头,向云桃汐走近了一步:   “七殿下,我是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何故意刁难?”   “刁难?”云桃汐冷笑一声,“我明明就是为了二哥着想,难道说我二哥要为了一个女人耽误前途么?”   慕寒月低头沉思片刻,“七弟,你如此真心待我,我倍感安慰,但于我慕寒月而言,江山并不见得比美人重要,我已经决定立杏遥为……”   慕寒月话未说完,有人厉声喝止,正是梁妃。   梁妃面带怒色,自高堂缓缓走下,“寒月,素衾王说的对,这女子既然不是皇上赐婚的那位,你若喜欢,娶她没关系,但做正妃,是绝对不可以的。”   温婉的声音,却不怒自威。   慕寒月犹豫了一下,做出让步:“那,便立为侧妃好了。”   ☆、第六章 想做王妃,没门   慕寒月说话间,握了握身边女子的手,“时间不早了,我们的仪式还没有进行呢。”   云杏遥听话的点点头,由慕寒月牵着,自云桃汐面前经过的时候,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本来打算收手的云桃汐,又来了脾气。   “慢着,”她又开口。   “七弟你还有事?”   “我在云杭镇呆的时间长,那里有一段感人佳话,想趁着今日二哥大婚,分享给大家。”   “既如此,那七弟请讲。”   云桃汐嘴角上扬,微微一笑:“云老爷早年酒后糊涂,与一青楼女子生下一个女儿,那时候他自己的夫人也才刚刚有孕,但云老爷重情义,将这对母女接到了云府,你们说,感不感人,是不是佳话?”   “七弟,你这算是什么佳话,”慕寒月轻蹙眉头,“民间传说,不可信。”   慕寒月说着话,未留意到身边的人,脸色早已经红一阵白一阵。   “七殿下,你说的可是真的?”梁妃开口:“你的意思是说,这云杏遥,本是青楼女子所生?”   “娘娘,不要听殿下胡说,”云杏遥听的梁妃怀疑,连忙上前一步跪下:   “云家是书香世家,七殿下这般说,可叫臣妾以后在府中如何抬头呢?”说话间,已经是泪流满面。   “是或不是,娘娘一查就知道了,”云桃汐郑重的道:“娘娘可以去仔细的查一查,说不定,还有新的发现呢,云家有两个女儿,另一个女儿到底怎样了,是不是还活着……”   云杏遥听此话,陡然一震,惊愕的看着她,看了半晌,见她眼神清冷,毫无波澜。   惶然失魂,半晌后,重新面向梁妃,低下头:“臣妾的母亲的确是青楼出生,但是臣妾对二殿下一往情深,还请娘娘明鉴。”   “既如此,只怕是侧妃也没有资格,”梁妃淡淡抬眼:“寒月,你若喜欢她,收在身边做个侍妾就行了,今日婚礼大可不必了。”   慕寒月刚要说话,被梁妃的眼神制止,“云杏遥,你既然是爱慕寒月,想必不会在意这些名分吧?”   云杏遥沉默片刻,最终叩首:“是,臣妾,不,奴婢不在意名分,只要能与二殿下长相厮守。”   “还算懂事,以后在府里,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梁妃说罢,起身离开,慕寒月前去相送。   厅内剩下二人,云杏遥走到云桃汐的身边:“你到底是谁,你知道些什么?”   “我是当今的七皇子,素衾王慕轻绝。”   云杏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像是想要把她看穿。   许久之后,她的眼神中陡然露出不可思议,忽然向后退了几步“”“不,你不是,你……你是……怎么可能?”   正在此时,见慕寒月回来,连忙上前去:“王爷,她……她不是人,她是鬼……她……”   慕寒月出乎意料的没有关切的神情,他轻轻摇头,稍许的倦意:“杏遥,你今日心情不好,都说胡话了,来人,先带她回去休息吧。”   上前几人,带着云杏遥走远,慕寒月叹了口气,语气似有伤感:“七弟请走好。”   这便是下了逐客令了,云桃汐识趣的往外走,刚刚走了几步,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我今日无心毁你的婚礼,原本只是让你难堪一下,没想到结果是这样。”   “不要紧,不关你的事,”慕寒月苦笑一声:   “刚刚送母亲出去的时候,才听云杭镇传来消息,那云桃汐收到我的退婚书,过度伤心精神失常杀了人,关入大牢后又悬梁自尽,后来尸体也下落不明了,我心中甚觉愧疚,七弟今日为她打抱不平,也算是侠肝义胆。”   “啥玩意?”都流传成这样了吗,云桃汐瞪大眼睛,明明是那云杏遥杀人陷害她入狱,并且在狱中活活将她勒死的。   “终究是我对不起云桃汐,我决定了,我的皇妃之位,会永远的留给她,也算是告慰她在天之灵了。”   啊,这个……就不用了吧?   ☆、第七章 兴师问罪   离开二皇子的行宫,虽然慕寒月最后悲凉的笑让她有些感触,但一想到云杏遥一夕之间,从一个准皇妃,变成了低等的侍妾,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欣喜。   回府的时候,天色已晚,路过池边,随便瞟了一眼。   这一漂,不由的吓了一跳,映入眼帘的画面是,慕可无与若漓在亭子里喝茶。   他们俩居然见面了?   将若漓拉至一旁:“我不是叫你躲着他一点吗?”   “你不要担心啦,”若漓浅笑:“我骗他说先前喜欢的那位负了我,而王爷您待我恩重如山,他信了。”   “哦,那就好,”云桃汐放下心来,听着若漓的话,又想到什么:“你的那位心上人,到底是谁,我可以帮忙撮合的。”   若漓微微一笑,稍微垂眸:“你帮不了的,不说这了,你的脸怎么了?”   提及这茬,云桃汐想起来,罪魁祸首还坐在那里,立刻几个跨步走上前去,在亭中的桌子上一拍:“我这脸,是不是你搞的鬼?”   慕可无憋着笑,缓缓抬头:“是。”   “哎呦喂,你还敢承认,”她说着,撸起衣袖:“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今日出门,料想会遇见故人,帮你遮掩一下,那只是曼陀罗的花粉,过几日便掉了。”   云桃汐正要发飙,顿了一下,回味他方才的话,面露疑惑:“你怎知我会遇见故人?”   “我不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啊?”她有些听不明白,绕着他转了一圈,思绪却被另一个事情带走。   “我早上说要你去领二十板子,你领了没?”   “领了啊。”   “那我怎么看你好好的,一点也不像受伤的样子?”   “我盖了一个夹板啊……”   “谁允许你挨板子还盖东西的?”   “但你也没有说不允许啊……”   “你……”云桃汐一口气憋在胸口,却是词穷,“明天我就带人全城给你找你的亲人去,找到了立刻给我走,”说完,自他身后一踹。   踹到石凳上,然后龇牙咧嘴的抱着脚离开了。   亭中的人,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明暗不定。   翌日,云桃汐顶着大花脸,带上官兵,与慕可无开启了寻亲之路。   王爷与官兵皆是急切,唯独那慕可无,悠哉自在,本就不存在的亲人,去哪里找去?   随从们远远的跟着,两个人走在前面,一个怡然自得,一个气急败坏。   却忽然,自人群中,一声刺耳的箭啸,慕可无回头,将云桃汐猛然推开,那急速飞来的箭,从两人中间穿过,贴着眼帘,落到前面的柱子上,深深的刺了进去。   随从们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见慕可无一把揽过自家王爷,几个跳跃,不见了身影,身后有还有呼啸而过的箭。   两人一路飞檐走壁,惊魂未定的躲在一农家小院的时候,云桃汐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大喘着气:“什么人要杀我?”   “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那些人是来杀我的,”慕可无皱着眉头道。   “原来我是垫背的,刚才差一点被射中知道吗,他们是谁,你得罪了什么人?”   “得罪的人,太多了,我也不知道是谁……”慕可无说着,陡然倒地。   云桃汐大惊,这才发现,他原来中了箭。   ☆、第八章 患难见“真情?”   宫中,琉璃殿。   梁妃慢悠悠的放下茶盏,皱着眉头看向台下跪着的人:“云杏遥,你的意思是,那素衾王是假的?”   “没错,她是云桃汐,是我妹妹,是个女人。”   “云桃汐不是死了吗?”   “这……没准……诈尸了……”   “一派胡言,梁妃一摔茶盏,“滴血认亲的事实,还能有假,你若敢诋毁素衾王,小心你的命。”   云杏遥立时战战兢兢的闭嘴,双手握紧拳头。   上面的人过了良久,又幽幽的道:“在寒月身边,就好好伺候他就行了,不该管的不要管。”   云杏遥惊愕抬头,恍然中,似乎见到那人眼中闪现过莫测的光。   一处被废弃的农家小院,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迷蒙中,似有一女子倩影,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然后拿起外衣,向门外走去。   他微微一笑:“才数月而已,倒似乎变了个样,当初她若是有如今的唇红齿白,兴许就不会让她趟这个浑水了。”   那女子再走进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男装打扮,瞪着眼睛:“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你的伤没大碍了,我们明天就回去。”   “我现在就可以走。”   “不行,那些杀手不知道走远了没。”   慕可无愣了一下:“你是在关心我?”   “我是担心我自己,”云桃汐站起身:“我一点也不想因为你白白送命。”   说完,顿了顿,又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你,还有,你要寻的亲人,究竟在哪里?”   慕可无想了一下,“这说起来,有点复杂。”   “长夜漫漫,你说来听听。”   对方的表情有些凝重。   本是京城大户人家,父亲妻妾成群,明争暗斗的厉害。   他是嫡子,却在出生之日,母亲被一侍妾陷害,为保他命含恨将他送走。   多年后,母亲沉冤昭雪,父亲寻他回去,但有侍妾担心他回去分担家产,便安排了杀手想要他的命。   “原来你这么可怜,你放心,我帮你找到你父亲的,”云桃汐一拍他的肩膀。   这一拍,触及伤口,慕可无眉头深锁:“我自己会去寻找,你若有这份闲心,好好研习一下治国之道,上面的位置,你就一点都不想要吗?”   “我要是坐上了那个位置,不就天下大乱了,”云桃汐想也没想,话一说出口,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转移话题。   “就算我想,也没有那个本事。”   “你没有那个本事,我有。”   “啥?”   “留我在你这里,我帮你。”   云桃汐惊了一惊,像看怪物一样看了他好几眼,半晌,方才开口:“找到你父亲了立刻就把你送走。”   说罢,起身又道:“你为什么不去帮六皇子?”   “他……不需要……”   “我也不需要,”云桃汐甩下一句话,只觉得手心里全是汗。   推门而出,一阵冷风吹过,有细碎的白色落地,竟是下雪了。   无奈的回转,寻了草料,在床边空地生火。   用石头摩擦了数次,还是没有火花,看来电视里面都是骗人的。   “喂,我身上带的有火种,胸前夹层里,”床上的人慢悠悠的道。   云桃汐板着脸,伸手在他胸前摸:“哪里?”   对方被他这一顿乱摸,只觉得痒,一个抖动,云桃汐猝不及防,撑着床的胳膊陷下去。   两个人的脸就这样贴到一起,一个冰凉,一个火热。   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云桃汐连忙站起来,抚着滚烫的脸,背过身。   对方沉默不语,不质疑她为何害羞,空气一时沉寂。   良久,云桃汐放弃寻找火种的打算,就坐在那一堆草料上,心思似乎有些沉重。   “慕可无,如果你在我身边是有什么企图的话,就赶紧走,就算是你想要我这个位置,可能的话我都可以让给你,但你不要害我,我不想要什么皇位。”   床上的人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还没到时候。”   ☆、第九章 桃花债   一夜雪落,世间皆白。   这一夜,各怀心思的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清晨的时候,云桃汐伏在床边醒来,望着身上的披风,有些出神。   推门走出,一袭白衣,一剑恣意,天地都暗色。   “大雪天的练什么剑,再把杀手引来怎么办?”心中惊叹,嘴上却没有好话。   慕可无收起长剑,回头轻轻一笑:“无妨,反正来接你的人就要到了。”   “你怎么知道?”   “直觉。”   “……”   “那么一大队人,我又不瞎。”   云桃汐听罢,站在高处,果然看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这边走来,及至走近,便看见了为首的陆元勋。   她当初是被陆元勋自大牢里带出到将军府的,这陆将军也是知晓她真实身份的人。   彼时,她被带到将军府,昏沉之中听到一些斥责,是这位陆将军在训斥下属找错了人。   据说她的身上是带着七皇子的信物玲珑玉的,还穿着男人的衣服,所以才被认错。   陆将军正准备将她重新打入大牢处死,正巧梁妃到来指明要见七皇子,陆将军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说七皇子气的确找到了,好在梁妃见到她,也并没有过多的怀疑。   于是,云桃汐便被女扮男装,进宫面圣,为了以假乱真,进宫还在胸前纹了据说与七皇子一样红色圆形胎记。   其实滴血认亲那个环节,两滴血相容的时候,她是惊讶的。   料想应该是陆将军做了手脚,不肖细想,反正她深受皇上宠爱,成为了第一个被封了号的皇子。   此时,陆元勋颔首行礼,狐疑的看了几眼慕可无,随即向云桃汐投去警告的眼神。   云桃汐立刻低下了头,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不是王爷您沿途留下了痕迹吗,那路边显眼的树干上,都有一个绝字。”   “啊?”云桃汐惊愕:“我没有啊,我当时只顾着逃命去了,哪里还有工夫留记号啊……”   “是我留的,”慕可无轻轻哼了一声。   “你?”她瞪大眼睛:“你都受伤了,还带着我,居然还有时间留记号?”   “这是生存的法则。”   “哦,但是……”她皱起眉头:“那你干嘛写我的名字,写你自己的不行吗?”   “我本就是写……”慕可无刚要回话,陡然收住,眼神撇过陆元勋,重新开口:“王爷您名冠天下,而我的名字无人知晓,自然写您的名字胜算大一些。”   “我看,我们还是先行下山去吧,”陆元勋适时打断两个人的斗嘴,“回去我要向皇上复命,还要查出是谁要杀害王爷。”   “那就不牢将军费心了,那些人不是杀我的……”云桃汐刚要解释,话一说出,又犹豫了一下。   如果说那些人是来杀慕可无的,想必皇上不会再让这个人在自己的府上了吧。   不留下不是更好吗?   不对,按照皇上的一贯处事风格,一定会把他杀了的。   云桃汐抖了一抖,虽然看不惯他,但眼睁睁看他死,也是断然做不到的。   “是啊,那就有劳将军费心了,帮忙查查是谁派来的杀手,”她坐上马车,朝那个白衣身影望了望,淡淡点头。   一行人出发回府。   刚刚没走多久,雪中冒出一个绿衣圆脸的小丫头,灿若桃花,娇俏可爱。   只是,云桃汐一见到她,却立刻躲进了马车,放下帘子,恨不得将脸埋在坐垫里。   “什么人那么可怕?”慕可无不冷不热的问。   “陆将军的女儿,总是粘着我,甩都甩不掉,”云桃汐愁眉哭脸。   ☆、第十章 拦截你身边的桃花   “哦,”慕可无似有玩味:“原来是王爷的桃花债。”   刚刚说完,听见女孩巧笑倩兮,轻快的脚步声响起,转而便跳上了马车。   云桃汐见到她,恨不得跳窗而逃。   无奈自窗户探出一个头,又被陆玉盏拉了回来:“轻绝哥哥,听说你遇袭,我担心死了,我求了好长时间,父亲才允许我跟着一起来的呢……”   “呵呵,陆小姐费心了。”   “说了多少次了,叫我玉盏就行,”女孩说着话,伸手拉扯她的衣服,“你身上可有受伤的地方,我看一下……”   “不……不用,我没有受伤,”面对对方的上下其手,云桃汐局促的不知道如何阻拦,“你……听我说……哎呀,你不要扒我衣服啊……”   说话间,衣领已经被陆玉盏扯开,云桃汐顿了一下狠狠心,一把推开她,警惕的看了一眼慕可无,面红耳赤:“那……还……有个人呢,被人看见成何体统。”   女孩听此话,方才注意到慕可无:“原来是这位公子救了轻绝哥哥,我替他谢谢你。”   替他谢谢,这话怎么听上去那么别扭呢?   慕可无看着云桃汐捂住衣领,暗暗笑了一声:“不用谢,这是我自己要做的,毕竟,我与王爷的情分在这里。”   说着话,略一思量,伸手揽过云桃汐的肩膀。   对方错愕,想要挣脱,却被慕可无搂的更紧。   同时错愕的还有陆玉盏,她揉了揉眼睛,张大嘴巴:“你们这是……”   “我与王爷一见如故,情投意合,照顾王爷的责任,就不劳陆小姐费心了。”   “这……”陆玉盏似乎颠覆人生观,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云桃汐:“轻绝哥哥……”   云桃汐尴尬一笑:“那什么……”说着话,左右看了看。   见慕可无一脸得意,还有点胸有成竹。   他这个方法倒也可行,就是说出去,好像不太好听啊。   犹豫了片刻,云桃汐做出决定。   也罢,这个丫头单纯无比,却偏偏又是个认死理的人,与其让她日后伤心,不如现在了了她这份心思。   “那个……玉盏啊,慕可无……他说的对。”   “……”   陆玉盏盯着两个人,但见云桃汐还被慕可无揽在怀里,颇有小鸟依人的模样,想了想,陡然一拍座椅:“我不相信。”   “我没骗你……”   “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那我轻绝哥哥如此风流倜傥,怎么着也不应该是被搂着的那位。”   “啥?”   “轻绝哥哥,你休要骗我,我已经跟父亲说好了,到你府上照顾几日。”   “啊?”   云桃汐无助的看向慕可无,这都唬不走,那怎么办?   慕可无以眼神示意:“她既然不信,就再做一点事,让她相信呗……”   “……”   慕可无不再说话,他的眼神,落到帘外,马蹄在雪地里留下痕迹,那痕迹的尽头,有几个黑衣人,向着天空,打开手中的竹烟。   临安城的一角,慕千眠望着天空,轻轻一笑:“陆元勋倒是比我的人动作快,”说罢,微微侧目,对身边的人道:“告诉他们,既然已经有人救了,立刻撤离。”   ☆、第十一章 痴心错付   又是一个美好的早晨,至少,在云桃汐推开门之前。   伸了个懒腰,打开门沐浴清晨的阳光,然后……刚刚睁开微眯的眼,便看见陆玉盏带着两个丫鬟过来。   “轻绝哥哥,我伺候你洗漱更衣。”   “陆小姐,你……你真的来了?”   “那当然,我说到做到,”陆玉盏一挥手,两个丫鬟上前去,为其宽衣解带。   “等一下等一下,”眼瞅着衣衫要被解开,云桃汐后退一步:“你不要动不动就脱我的衣服啊。”   说着话,四处张望,那个该死的慕可无,此时不来更待何时啊。   “王爷可是在等我么?”正在心里骂着,见慕可无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身月白色长衫,头发似乎还没有来得及梳理,只是挽了一个冠,剩下的发落在肩头。   他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到她的面前,瞥见她的腰带已经被解开,微微一笑,伸手去系。   这个动作让云桃汐无意识的后退,却被慕可无搂住:“王爷的腰带,只有我会系,当然,也只能我来解。”   慢悠悠的系好,罢了,伸出一根手指,在云桃汐脸上轻轻一弹,极尽挑逗,见对方脸红到了脖子根,又觉得好笑。   做完这些,方才回头:“陆小姐,昨日我与王爷同榻,他一夜都没有睡好,还希望您不要打扰他。”   “同……同榻,你们真的……”   “那当然了,我知晓王爷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胸前有块胎记,圆形,红色,还有……”   “够了,不要再说了,”那一番动作已经刺激让陆玉盏的神经,加上这一些言语,让她面红耳赤:“轻绝哥哥,这些……都是真的吗?”   “那个……你都看见了,能是假的吗?”   陆玉盏听罢云桃汐的回话,呆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轻绝哥哥,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算我看错了你,以后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说着,摔掉丫鬟手中的盆,伴随着咣当落地的声音,愤然离去。   身后的人还沉浸在惊呆中,半天没有动。   月白的身影回头,摊手邀功:“事情解决了,你要怎么感激我?”   话音刚落,陡然一个巴掌袭来,他略微一闪,以手接过,握住对方的手腕:“你怎么恩将仇报?”   “哼,”云桃汐怒目瞪着他:“你怎知道我胸前有胎记的,你偷看过我……”   “切,”慕可无白了她一眼:“就你,我还不屑于偷看,素衾王胸前红记,如旭日初升,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云桃汐并无回话,怔怔的看着他,表情少有的严肃,“并不是,这胎记只有少数人知道,慕可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   “不要管我是谁。”   “那我问你,你在我身边有没有恶意?”   慕可无陷入沉默,良久之后,将手中的人轻轻一推,云桃汐因着这个力道,后退了两步。   “不管以后怎么样,暂时,你可以完全信任我,”他说着,人已经是往前走。   “那以后呢?”在他身后问道,却没有等到回答。   走回房间的云桃汐,心思莫名的沉重,徘徊了几步,摊开纸笔,既然你不告诉,那就找人问去。   “六哥,与你虽只有一面之缘,却倍感亲切,人是你送过来的,希望你能告诉我真相。”   ☆、第十二章 皇上指婚   陆玉盏不再来缠着她,也似乎有两三日没见着慕可无了,无聊的云桃汐拉了若漓下棋,忽有宫人过来传话,皇上召见。   “可是边蒙又有好东西进贡了,”她雀跃起身。   及至宫门,正巧遇见慕寒月,自上次闹了他的婚礼后,见到他,有些不好意思。   对方倒是不在意,一笑了之:“七弟难得进宫,莫非也是父皇召见?”   “啊,你也是吗?”   对方点头,云桃汐心中开始犯嘀咕:“父皇这次赐礼物,怎么还叫了其他人。”   “对了,”慕寒月的声音打断了云桃汐的思绪,“七弟,上次听你所言,对云家颇为了解,你可曾见过云桃汐,她是怎样一个人?”   “啊哈?”   “杏遥那边我问及此事不太好,”慕寒月顿了顿:“人终究是因我而死的,这些时日我总是不安,感觉她好像一直在身边一样。”   呵呵,可不就是在你身边么,还在你面前呢。   “人已经死了,你就不要疑神疑鬼了。”   “许是我多虑了,那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吗,我想画一幅她的画像,置于家中。”   “怎么,拿来辟邪啊?”   “七弟玩笑了,我是用来告诫自己与下人们,她是我慕寒月的正妃,等尸体找到了,我也会请求父皇将她归入皇陵。”   “还算有良心,既如此……”云桃汐说话间,看向远方:“你心中所想,便是她的样子。”   慕寒月一怔,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半晌之后,拱手:“七弟说的对,我受教了。”   说话见,有宦官来传他二人进偏殿,刚刚走进,见陆元勋面色铁青的出来,碰见云桃汐,还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云桃汐愣了一下,好像没有得罪过他吧?   皇上也是一脸严肃,今天是怎么了?   “寒月,轻绝,今日召你们来,是为了耿相求亲的事情,”南麗王直奔主题。   慕寒月与云桃汐相互对视了一眼,双双颔首,异口同声:“耿相是谁?”   南麗王一口茶呛出:“让你们平日里多关心些朝政,都当耳旁风,这样下去如何继承大统?”   “儿臣不奢望继承大统,”再次异口同声,言罢,第二次对视,相互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你们……”南麗王抚了抚胸口,无言以对。   身边的宦官夏侯拓看不下去,替皇上解释:“二位殿下,耿相是咱们当朝宰相,他的大女儿前段时日嫁了边蒙大汗吉达的亲弟弟,昨日他又来为自己的儿子求亲。”   “父皇日理万机,怎么还兼任了媒婆的工作了,”云桃汐听罢,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儿子想娶谁,娶便是了啊。”   “七弟,休得无礼,”慕寒月轻声呵斥了一下,上前一步:“敢问父皇,那这耿相要求娶的是谁?”   “是陆将军的女儿,陆玉盏。”   “哦,”台阶下二人象征性的附和了一声,娶她有什么不行么?   “陆元勋手握重兵,在军中颇有威望,她的女儿,除了皇家,其他人一定不能嫁,何况耿相与边蒙关系匪浅,就更不能联姻,”南麗王说着,看向他们:   “刚才朕已经与陆元勋商量过,立时给陆玉盏指婚,现在京城中的皇子未立正妃的只有你二人,你们两位是什么意见?”   “回禀父皇,”慕寒月想都没想,“早年父皇已经给儿臣赐过婚,虽然那云桃汐已故,但儿臣也不敢委屈陆小姐。”   “嗯,”南麗王沉默片刻,点头:“你能这样想甚好,之前退婚之事你确有不妥,日后好生待云家的另一个丫头,也不枉我报答他们家的救命之恩。”   “是,”慕寒月颔首。   皇上认同慕寒月的话,那就是说……云桃汐要接这个盘了。   ☆、第十三章 不娶也得娶   云桃汐惊愕:“父皇,儿臣……”   该死,找什么理由呢?   “轻绝,陆将军是你舅舅,你们就亲上加亲吧。”   “不行,”云桃汐的眼珠转了转:“就算是我答应,陆将军也不会答应的。”   他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女子?   “方才朕提到你的时候,陆将军的确强烈反对,不过,我若下了圣旨,他必定不敢违背。”   “不可啊,父皇,”云桃汐依旧在挣扎。   “你的婚姻关乎国事,不要再意气用事了,此事已定,不肖再说。”南麗王抬手制止她再次反驳的意愿。   百般无奈,失魂落魄的向外走,云桃汐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陆元勋出来的时候,会用那样的眼神瞪她了。   但这是皇上乱点鸳鸯,能怪的了她吗?   何况,才和慕可无一起做戏把陆玉盏气走,这便又要指婚,简直是冤家路窄,她的前世,前前世,一定得罪过这个女孩。   身后有人叫她,不用回头,就听得出来是慕寒月的声音。   见对方追上,云桃汐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要拒绝?”   慕寒月瞪大眼睛,有些不解:“我的理由方才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而且,即便没有云桃汐这回事,我也不会娶,夫妻必定是要两个人真正喜欢的,陆家小姐见都没见过几次,谈何嫁娶。”   “那也不能往我身上推啊?”   “那是父皇安排的,反正七弟不是还未娶亲吗?”   “你都知道不喜欢的不要,我不知道啊,不喜欢人家,娶回来不是害了她吗?”   “咦……”   “咦什么咦?”   慕寒月朝着云桃汐爽朗一笑:“之前总是听闻七弟风流成性,今日却觉得你其实是有情有义,而且方才在朝堂上,也发现七弟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真是叫我另眼相看。”   “管你用几个眼看我,”云桃汐长叹了一口气:“我烦着呢,回去找人商量对策去,先行一步了。”   “七弟走好,”慕寒月识趣的让步,看着她走出几步,又想起什么:“七弟,我今日方觉得与你相见如故,日后能经常去你府上拜会吗?”   “随便啦,”云桃汐头也不回,抬手摆了摆。   一路唉声叹气的回到王府,立刻去找慕可无商量。   推开他的房门,屋内无人,四处寻找的时候,突然驻了足。   前几日两人交谈的好像不是那么融洽啊,他还会帮自己吗?   带着犹豫,步子挪到厨房的时候,看见了那个人,却唯唯诺诺不敢上前。   一同在厨房的,还有若漓,她见到云桃汐,走过来迎接:“王爷,您回来了,慕公子在教我做叫花鸡呢。”   “他还会做菜?”   若漓回头看向慕可无,但见慕可无像是没有听到,忙活着手下的活头都没有抬。   王爷问话,不回答,合适吗?   想了一下,清清嗓子:“慕公子,王爷问你怎么会做菜?”   慕可无依旧不抬头:“你告诉她,我以前是乞丐来着,就会做叫花鸡。”   若漓向云桃汐示意,但见云桃汐一扬眉:“他说了什么?”   若漓怔了怔,无奈的重复一遍慕可无的话。   “那么若漓你帮我问问他,送佛是不是要送到西,帮人是不是要帮到底?”   片刻之后,若漓再次重复:“是。”   “陆家小姐的事情没有做彻底,人虽然是气跑了,但皇上给指婚了,你问他怎么办?”   “若漓你告诉她,凉拌。”   “你……”   “若漓你还告诉她,生气没有用,按兵不动就行了,陆家小姐性子刚烈,她一定不会同意的。”   ☆、第十四章 狩猎场上   指婚的圣旨传来王府的时候,云桃汐有气无力的接过,简直是一个阴暗的早晨。   慕寒月来拜会,就正好赶上这个阴暗。   但见云桃汐愁眉哭脸,虽知晓原因,却也无从安慰,思来想去:“七弟,我们去狩猎吧,马一飞驰,所有烦心事,就都忘记啦。”   “真……的……吗?”   站在狩猎场上,云桃汐才想起来,他哪里会骑什么马。   慕寒月不喜过多的随从跟着,护卫们都离的远远的,万一出了什么事,连相救都来不及好么。   “原来七弟你不会骑马,很简单的,”慕寒月将她扶上马背,想了想,把自己的胳膊套在马鞍的套索里,“这样,我在前面牵着你的马,不让它跑的太快。”   “那你不怕万一跑起来踩着你吗,我可控制不住哦。”   “你放心好了,这些马都是经过训练的,何况我骑马熟的很,不可能被踩着的……”   慕寒月刚刚说完,忽听一阵嘶鸣,那马毫不给面子的跑起来。   马背上的云桃汐还好,但是马下的慕寒月,来不及抽离套索里的胳膊,无奈跟着马狂奔。   于是须臾之后。   “七弟,你快让马停下来,我跑不动了……”   “什么,不应该是你让马停下来吗……”   “……”   马的速度越来越快,云桃汐慌张的闭上眼睛,握紧马鞍,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料想是慕寒月在过五关斩草皮了。   接着,一声尖叫,让她睁开眼睛。   尖叫的正是慕寒月,他一路披荆斩棘,现下正在呐喊。   “七弟,快让马停下,前面是栅栏,我越不过去啊……”   “怎么让它停下?”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快点让马停下来……”   “我说……怎么让它停下……”   “什么……”   云桃汐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栅栏近在咫尺,她在马背上,倒可以被马驮着越过去,但是下面跟着跑的慕寒月,绝对是越不过去的。   那栅栏皆是细细的竹子搭建,如果真的撞上去,毁容是轻的,这么大的力度,搞不好一个竹竿就刺穿了胸膛。   “七弟,你快点啊……啊……”栅栏就在眼前,慕寒月已经生无可恋。   “只能这样了,弃卒保车,”稍作思量,云桃汐深吸一口气,自长靴中掏出一把短刀,照着马头刺了过去。   这一刺正中要害,上一秒还在奔驰的骏马,下一秒,陡然倒地,在刚刚触及到栅栏的时候。   虚惊一场,惊魂未定的慕寒月大喘着气:“七弟,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小事情,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这样死啊,”她一摆手。   “不管怎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慕寒月说着,望向地面,眼神里又流露出心疼:“我的马……”   “是你重要还是马重要啊?”见此情形,云桃汐白了他一眼。   “怎么说,它也是我一手调教的,”对方叹了口气,顿了一下,回味着她刚刚的话:“七弟,方才你的意思是,我在你眼中,是很重要的,是吗?”   “那当然,人的命怎么也比马的命贵重一些吧。”   “七弟,我很高兴。”   “高兴什么?”   “没什么……”   云桃汐狐疑的看了一眼慕寒月,居然在他眼中看到了缱绻的眷恋,她打了一个冷颤,一定是看错了。   ☆、第十五章 又被退婚   入夜微凉,慕寒月在自家书房里,徘徊良久,无法入睡。   莫名的心悸,找不出原因。   摊开宣纸,研磨了彩墨,先落了名字:云桃汐。   提笔作画,脑海中想起那个人的声音:“你心中所想,便是她的样子。”   嘴角微微上扬,似灵光乍现,一气呵成。   落了最后一笔,将画作拿起来品味,稍稍一怔。   画上的一轮一廓,一颦一笑,竟然好生熟悉。   “难不成我心中所想的是你?”慕寒月随即笑了笑。   稍后,又皱起眉,摇摇头:“我怎么能有如此不堪的想法呢。”   装裱画作,挂于墙面,盯着看了几眼,最终,轻声一叹,关上门离去。   素衾王府。   天色大亮,有快马至,送来信笺。   云桃汐打开,稍有惊讶,她之前给慕千眠的信,对方竟然回复了,这是她本没有奢望的。   简单一行字:   “吾交友不问来处,只念意趣相投,可无秉性纯良,七弟放心。”   这……这不是白说吗?   失望的放下信笺,嘟着嘴:“什么秉性纯良,明明焉坏焉坏的,平日自作聪明,真正赶上事了,又叫我按兵不动。”   想了想,拿出纸笔:   “六哥明鉴,此人来历不明,切勿全信。”   差人送了出去,回头时,目光扫过那指婚的圣旨,又是一阵烦闷。   唉声叹气之中,宫里有人来传信。   “素衾王,皇上撤了您与陆家小姐的婚事。”   “什么?”幸福来的太突然,云桃汐还没有反应过来。   “将军府今晨进宫上报,说陆小姐听闻与您订了婚,要死要活的,差点悬梁自尽呢。”   “这样啊,”云桃汐做出震惊的神态,看了看手中的信笺,“还真被你这个家伙猜中了,陆玉盏果然不同意,”想及此,有点后悔给慕千眠的信中说词。   “是啊,陆将军请求退婚,皇上答应了。”   “这么说,我……又被退婚了?”   “素衾王为什么要说又?”   “额……不要管这些,”云桃汐长舒一口气,石头终于落地,只是……   “不是说陆小姐一定要嫁给皇家吗,现在怎么办啊?”   “是啊,皇上一开始是不同意退婚的,没成想今儿早上收到了六殿下的请婚书,皇上才想起来之前把六殿下忘记了,当即就应允了,陆小姐那边没意见,说只要是不嫁给您,嫁谁都行。”   “呵呵,”云桃汐尴尬的笑,这请婚书来的太过于及时,她心思没来由的凌乱,握住信笺的手紧了紧。   慕千眠要请婚,他认识陆玉盏么?   “那……他们何时成婚?”   “还早呢,陆家小姐尚且年幼。”   “哦。”   宫人将话说完,转身要走,刚刚走了几步,又回头,犹豫了片刻,问道:“素衾王府里,可是有个面容俊逸的公子?”   慕可无的面容立刻映入脑海,她皱皱眉:“有又怎么样?”   “素衾王平日里在京城出行,尽量不要带他,陆家小姐退婚的缘由,被将军府多嘴的下人传了出去,这会恐怕整个京城都知晓了。”   “什么缘由?”   对方未回答,脚步已经踏出了府外。   “话说到一半,”云桃汐没好气的嘟囔一句,不过一件心事了了,终究还是欢愉。   只是在看到手里的信笺的时候,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口,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将信笺叠起来,放到衣领夹层中。   “事情可是了结了,”身后的声音幽幽响起,在她刚刚把信笺收起的时候。   “算你猜中了,”慢慢回头,却还是有疑问:“但是……六哥为什么要请婚呢?”   “帮你啊,”慕可无嘴角微微上扬。   “啊,你是说六哥是为了我才请婚的?”云桃汐大喜。   “骗你的,其实我也不知道。”   “……你找打……”   “喂,说了你打不过我,不要白费力气,”慕可无反手将云桃汐按住:“不要闹了,跟我出去一趟,我带你见个人。”   出门这种事情云桃汐最乐意做,但方才那宫人好像说他二人不能一同出去?   ☆、第十六章 王爷有特殊喜好   管他呢,云桃汐天不怕地不怕。   与慕可无并肩,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路边的行人不住的投来异样的眼光。   微微侧目,但见慕可无神情自若,一副什么事情都和自己没关系的表情,她便也学着他,双手负后,抬首挺胸,告诉自己不理会路人的眼光。   只是,眼光可以忍,窃窃私语可就忍不了了。   背后有人小声的说话,云桃汐一回头,那人伸出来指指点点的手还未来及收回去。   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摆出恶狠狠的姿态:“你在背后说我什么?”   “素……素衾王饶命,小的什么也没说……”   “当我耳聋了是么,快说!”   “小的……小的也只是听来的……”那人声音颤抖:“都说将军府的小姐是因为王爷有断袖之癖才退婚的,还说王爷府里养着个白面小生……”   云桃汐愣了楞,手上力道放松,那人趁这个时机,连忙逃跑,待她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是不见。   身后的人拉过她的胳膊:“发什么呆呢,我们要走了。”   “喂,你还敢碰我,”云桃汐一把抽出自己的胳膊,压低声音,跟着他的脚步:“没听到刚才那人怎么说吗?”   “那我问你,你有断袖之癖吗?”   “自然是没有。”   “既然自己问心无愧,何必管别人怎么说?”   “我可是堂堂素衾王啊,我的英明就这样毁了,你叫我以后……”   “哦?”慕可无停下,看了她一眼:“你堂堂素衾王,除了风流纨绔,还有什么英明?”   “我……”云桃汐无言以对。   叹了口气,只好跟着他往前走,途中因为走的慢,几次被慕可无强行拉住手腕。   走至街角,见一个毫不起眼的药铺,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一个年轻小哥,上前鞠了一躬,至墙面拨开一幅画,伸手在其背后不知道拨弄什么,那面墙便打开,内里布置,一桌,四椅,桌上茶盏温热。   有人背对着他们,头发有些许白,想来应该是个老者。   “师傅,”慕可无行了个礼,老者转身。   云桃汐看清面容,立时张大了嘴巴。   “夏……夏公公?”   “呵呵,老奴参见素衾王,”此人正是南麗王身边的宦官夏侯拓。   “不要管这些礼节啦,”云桃汐连连摆手:“你是慕可无的师傅,怎么回事啊?”   “王爷,”慕可无接过解释的话:“我自小流落街头,是师傅将我捡回来的。”   “哦,”云桃汐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什么都知道,原来宫里是有人的。”   “没错,我今天让你来,是要告诉你,以后在宫里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可以找师傅帮忙。”   “哎呀这个你就多虑啦,我没啥好事一般不进宫的,”话未说完,想起上一次进宫被逼婚的情景,又觉得打脸。   “世事难料,给我听好了,你不能有任何闪失,你的安危与我息息相关。”   “啊?”云桃汐怔住,“你说什么?”   “我……”慕可无说漏了嘴,支支吾吾的编理由。   “慕可无,你在关心我啊,”还没编好理由,听得云桃汐开口,但是……   为什么她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当然不是关心,而是别有用心,但又不能告诉她。   “慕可无,方才路上你问我有没有断袖之癖,我还没问你,你该不会有吧?”   听得此话,慕可无一笑,既然你如此说,那就只好顺水推舟了。   他上前几步,将云桃汐逼到墙角,以手按在墙面,束缚了她的活动,“要是我说是呢?”   “什么?”云桃汐当即慌张:“你……你说真的啊,那……你离我远点……”   “王爷的意思是,我如果不是,就可以离你近一些了,对吗?”   云桃汐大惊:“当然也不可以……”   “这倒是奇怪了,既然无论我喜男喜女,王爷都不允许我靠近,那又何必管我喜欢谁?”   “话是这样说,但……好像有什么不对。”   “没有不对,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后来,云桃汐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地方不对,他的喜好自己的确管不着,但要是他的目标是自己呢?   ☆、第十七章 二皇子生疑   再次被拉着手腕,从街角往王府回去的时候,又是一阵喧哗,云桃汐已经无暇理会。   而有一个人,内心里也在止不住的杂乱,正是二皇子慕寒月。   素衾王有断袖之癖的消息传遍京城,慕寒月先是一惊,接着,竟然有些小小的喜悦。   尽管十分唾弃自己的心思,但还是忍不住跑来,就只是见见面,聊聊天而已,他这样告诉自己。   云桃汐还没有回来,他被请到会客厅等待,闲着无聊,四处转悠。   晃晃悠悠,就转到了云桃汐的房间。   “这房间怎么布置的像个闺房?”抚摸着浴桶和铜镜,再看看床上粉红色纱幔,他疑惑的挠挠头。   枕头底下一抹红色显眼,慕寒月带着好奇,伸手拿起来。   “这……这是女人的肚兜……”   一瞬间,神思恍然,不知所措,连连向后退了两步,踢翻了桌前的木凳。   听得门外有声音响起:“王爷,是您回来了吗?”   屋内自然是沉默。   外面的下人等了一会,又开口道:“二殿下前来拜会,在前厅等您,还有……”对方顿了一下:“将军府传来加急手谕,说与您上次遇刺有关,属下唯恐遗失,央了若漓姑娘置于您房间,还请王爷查看。”   “遇刺,手谕?”慕寒月一怔,可是找到凶手了。   环顾了一下,果然在梳妆台的铜镜下看见一张纸条。   稍作犹豫,轻轻打开。   一打开,恍如雷击,这震惊比起看见肚兜有过之而无不及。   门外的下人已经走远,他打开门,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像是丢失了魂魄。   走至大门,正好碰上归来的云桃汐与慕可无,三个人面对面,慕可无的手还在抓着她的手腕。   看见慕寒月盯着他二人的手,云桃汐才意识过来,一把抽离:“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又要走了?”   慕寒月没有回答,看了几眼云桃汐,便转身快步离去。   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了解。   急匆匆的闯至宫中,直奔琉璃殿。   将手中的纸条展现在梁妃面前,那纸条上是陆元勋的亲笔:   “已查明刺杀者为梁妃派遣,念其身份,不敢妄加行动,奏请素衾王指示。”   梁妃见此,面色一怔,立刻摒退了左右。   此情形,让本心存疑惑的慕寒月,不相信也得信了。   “母亲,当真是您派人刺杀七弟?”他还是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梁妃踌躇了一番,她本派人所杀的,是那素衾王身边的慕可无,不想被人误认为是冲着王爷去的。   眼前质问自己的,还是自己的亲儿子,略作沉思,轻轻掩上门,回头时,面上沉重:“寒月,你可知道,那素衾王,并不是真正的七皇子?”   “什么?”   “当日她还在将军府的时候,我本是怀疑,但陆将军咬定这就是七皇子,我只期等到她进宫时真相便出,谁曾想进宫后陆将军动了手脚,两血相容,皇上认定,而今皇上不但对她宠爱有加,还封了王,万一以后江山落到她手里该如何是好?”   “母亲因何怀疑七弟身份?”   “当年陆皇后生产,我在旁边的,七皇子胸前有红色胎记,我在将军府见到她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可是……”   梁妃说着,叹了口气:“后来她进宫的时候,又有了,好生奇怪。”   “那许是母亲在将军府看错了。”   “即便是当日看错了,那素衾王,也绝对不是真的。”   “这又是为何?”   “因为……”梁妃顿了顿,缓缓的道:“那素衾王,本是女儿身。”   “啊……”   “他日若被天下人知晓,我皇家颜面岂不是荡然无存,我派人杀她,也是为了以绝后患。”   慕寒月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他想起在云桃汐房间里见过木桶,铜镜,还有那刺眼的红肚兜,这一切,都在印证着母亲的话。   “寒月,”梁妃未回头,望着映入窗帘的一树梅花,“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你,故意隐瞒去早就知晓真相的事实,只待他日可以给对方当头棒喝。   其实,一个作为替身的女子有何关系,在她身边的,真正的七皇子,才是最大的威胁。   “母亲,”慕寒月的声音微微颤抖:“那……可知这女子的来历?”   梁妃沉思了片刻,摇摇头:“不知。”   片刻后,又道:“恐打草惊蛇,我一直未去查探,反正她是谁都无关系,只不是七皇子。”   慕寒月不再说话,仅仅半天时间,他所了解到的信息,超乎了自己的认知能力。   ☆、第十八章 以江山救美人   良久,慕寒月才慢慢消化掉这些信息,还有其后不得不考虑的结果。   “母亲,不要杀她,”他的语气近乎哀求。   “就算我不杀,她的身份早晚是要暴露的,皇上若知晓,也许就不仅仅杀她一人那么简单了,素衾王府上下要陪葬,将军府也会遭殃。”   “不……不能杀她,我不能看着她死……”   梁妃缓缓回头,但见慕寒月的脸上,皆是悲哀,心下一惊:“寒月,莫非你中意于她?”   慕寒月未作犹豫,郑重的点头:“没错,我喜欢他,先前以为她是男子,我认了,如今知晓她是女子,你叫我还如何收回自己的情感?”   机关算尽,这却是意料之外,梁妃的思绪杂乱,迅速在脑中做着判断。   “我若没记错的话,你喜欢的,不是云杏遥吗?”   “是,我喜欢杏遥,是初心萌动,但我竟不知,这世上,还有人,让我不仅仅是心动,而是魂牵梦萦,昼思夜想。”   须臾的思索,梁妃计上心来:“既如此,你若想保她,也不是没有办法。”   慕寒月一喜:“母亲此话当真?”   “她活不活的了,就看你的了。”   ……   走出宫门,慕寒月脚步凝重,他回头望了望巍峨皇城,这一直被他视若为牢笼的地方。   与母亲的对话还回想在耳边:   “那女子胆大包天,以女儿之身冒充王爷,皇上知晓必定不会饶恕,若你想保她,唯有在她身份被揭穿之前,坐上皇位,手握生杀大权,何人不可护。”   “可是,孩儿对朝政不感兴趣,也不精通,父皇怎会传位于我?”   “呵,皇上膝下唯有三子存活,六皇子因其母过错,不能进京,世人皆道太子之位在你与素衾王之间,可那素衾王是女儿身,唯有我儿是最合适的人选,从今天开始,你便要研习朝政,广交朝臣,让皇上对你刮目相看才是。”   “但…孩儿委实不愿此生就限于皇权之中……”   “想要救那女子,这是唯一的办法。”   “……如此,孩儿允了。”   偌大皇城,想进去的人进不去,想出去的人,却又身陷其中。   慕寒月轻轻摇摇头。   “如若踏上这条路,可还回的了头?”   治国之道,用兵之法,成了慕寒月的重心。   他也许久不曾去找云桃汐,于他心中,来日方长。   愁闷之时,看向墙上的画作,便可会心一笑。   偏偏这一日,在他深情的盯着画像的时候,云杏遥端着饭菜走进来。   一眼瞥见画像,手中的物件差点落地:“殿下怎会有妹妹的画像?”   “妹妹,”慕寒月怔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我的确是要画一幅云桃汐的画像来着,但是这个只是随便画的。”   “殿下随便一画,竟与我桃汐妹妹如此相似?”云杏遥微微不悦:“说殿下没有见过她,臣妾才不信。”   “你是说,云桃汐与这画像之人很像?”慕寒月转过身,面露惊愕:“这画是照着素衾王的模样画的,怎么会像云桃汐呢?”   “这……”云杏遥想要解释,她始终认为素衾王与云桃汐就是一个人,但唯有一点想不明白,人是她亲眼看着死的,怎么可能还会复生?   然而,话至嘴边,又立时打住,前些时日,她进宫打算告发,梁妃的警告还历历在目。   梁妃说,如果从她嘴里让人知晓素衾王就是云桃汐,一定会让她千刀万剐。   也许梁妃一切都知晓,但她选择隐瞒,既如此,云杏遥如果多嘴,便是违背了梁妃的意愿。   何况人微言轻,她说的话,又有几个人能相信?   但……眼见慕寒月对着画像痴迷,却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慢慢垄上心头。   莫不是,费尽心思抢了她的婚约,到头来,他们还是相遇,或者是……相恋?   云杏遥打了一个寒颤,不行,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二皇子的府里,她可以做奴做妾,也可以眼看着他娶别人为妻为妾,唯独云桃汐不行。   自小,便因为自己是庶女,母亲又出身青楼,在云家受尽欺凌,那时候,那个集万千宠爱云桃汐,就是她眼中钉,她宁愿自己万劫不复,也要把她带到无尽深渊。   “杏遥,你怎么了?”慕寒月的问话将她拉回现实,她木讷的一笑:“没……没事啊……”   “那这画像……”   “你瞧我,许久不见妹妹,都眼花了,都说俊俏之人大抵相似,素衾王相貌清隽,我妹妹亦是天姿国色,臣妾玩笑说他们相像,不为过的吧?”   “哦,原来如此,”慕寒月不再过多追究,“俊俏之人大抵相似,这话有道理,”他温润一笑:“对了,杏遥,告诉你一件好事。”   “什么?”   “父皇打算出巡,第一个要到达的,就是云杭镇,我便带上你,你也好去见见你的家人。”   “如此甚好,”云杏遥雀跃的拍了拍手:“同行的还有谁?”   “我与七……七弟随行,可携带家眷。”   “那岂不是更好。”   “对啊,”慕寒月笑着,这样,便能与七弟多多相处了。   云杏遥也笑,去了云家,云桃汐的身份,不用她来说,自然就揭穿了。   ☆、第十九章 庶姐出招   南麗王出巡,未做较大的声势,身边仅跟了一些侍卫。   慕寒月带着云杏遥,在宫门等候的时候,看见他的七弟,左右各带着人,款款而至。   左边挽着胳膊的是她府中的侍妾若漓,想来,当初她从青楼将此女子抢过来,是为了掩人耳目。   右边的,是一位俊逸公子,衣着朴素,却难挡气场,慕寒月莫名的觉得,与这个公子有些亲切。   却不知,她的家眷,是哪边一位了。   这话云桃汐也答不上来,她本来只带了若漓,但那慕可无非要跟着,说什么夜观天象她此行有祸端,没有他就过不去。   云桃汐虽然不信,但之前慕可无的确料事如神的帮她解决了不少问题,这一点没法否认。   行了大半天,便到了云杭镇的地界,云家提前已得到通知,特地留出一个大庭院。   一家人站在大门口迎接,云老爷云亭一一行礼拜会。   及至云桃汐,有些吃惊:“素衾王生的怎么会如此……”   “是不是如此像那个……”他身边的翠姨娘从旁附和。   云桃汐连忙低下头,紧张的屏住呼吸,糟糕,这一层怎么会忽略呢,云老爷没理由认不出自己的亲女儿啊。   正在暗暗痛呼今日要完了,却听得云亭打断了翠姨娘的话:“素衾王生的好生俊俏啊,当真是公子无双。”   “啥?”   恍然抬头,心下虽然轻松,但也颇为感慨,还真有认不出自家女儿的爹啊。   云杏遥与翠姨娘也惊愕,相互对视了一眼,见翠姨娘还要开口,云杏遥暗暗向她摇了摇头。   “许是不可能想到这一层,无妨,反正在云家还要呆上几日,”云杏遥定了定神。   一路牵引,及至庭院。   “皇上,正厅这一间,是您的,小户人家简陋,还望不要嫌弃。”云老爷躬身在前指路。   “朕觉得甚好,”南麗王环顾了一下,虽然比不上皇宫的富丽堂皇,但在云杭镇奢华还无出其右。   只是,在目光落到西边偏厅的正中央的时候,怔了怔,抬手指过去:“那间房子,为何锁着?”   云亭一惊,连忙跑上去查看门锁,稍后面露怒色,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下人道:“谁把这间房锁上的?”   “老爷,是我,”说话的是翠姨娘,她看了眼云杏遥,上前一步,“这以前是桃汐的房间,住进去不是晦气么,我就想,把它锁上算了。”   “桃汐是在大牢里那个啥的,又不是在家里……”   “可是终归是有些触霉头啊……”   二人窃窃私语,南麗王在旁哼了一声:“你们在说什么,这以前是谁的房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亭连忙跪下叩首:“皇上恕罪,方才贱内所言的,此间是已故小女以前居住的,可是这庭院我云家的正庭主院,唯有此院挪出来给皇上和各位殿下居住,而且小女并非在此亡故……”   “已故小女?”南麗王思量片刻:“你说的,可是云桃汐?”说话间,往慕寒月的方向瞟了一眼。   “正是。”   “她的事情朕听说了,是寒月退婚导致她发疯杀人的,是我们的过错,无妨,把门打开。”   云亭听罢,立刻着人打开:“是了是了,这间房我提前差人收拾过,里面绝无半点小女的旧物。”   云亭说着,推开门,光线射进墙面,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偌大的画像。   画上的人粉裳罗裙,落款:云桃汐自画。   瞥见那画像,云亭腿一软,厉声对身边的翠姨娘呵斥:“这画像我不是让你收起来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老爷,我先前想着把门锁上就行了,屋内没有收拾……”   “云老爷,一张画像而已,你不必如此小心,”说话的是南麗王,他二人的对话他听的清清楚楚,“我还真有点好奇,这个差点就成为我儿媳的人,长什么样子。”   南麗王说着,走近一些,抬头看过去,慕寒月也紧随其后。   云杏遥跟在慕寒月的身边,嘴角露出笑意,向自己的母亲投去赞许的目光,随即又瞄了瞄云桃汐,见她神色紧张,心中得意更甚。   既然梁妃不允许她说出事实真相,那么由皇上亲自发现,这不为过吧。   “王爷,你手心里怎么都是汗?”若漓拉着云桃汐,轻轻的问。   “没……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云桃汐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现在只期望以前的云桃汐手拙,画的并不相像才是。   手自额头上拿下来,被一个温暖有力的手掌包裹,她微微一怔,但见慕可无握着她的手,对她点头:“不要担心,没事的。”   因这一句话,云桃汐突然就心安了。   南麗王与慕寒月抬头看向画像,两人皆是一惊。   云杏遥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胜利的微笑。   “这云桃汐的相貌,真的是让朕叹为观止啊,”皇上感慨,慕寒月附和。   “多谢皇上,小女的确是云杭镇数一数二的美人,”被人夸赞,云亭还是颇为得意。   “数一数二的美人,你认真的?”慕寒月指着画像道。   ☆、第二十章 云府居住   云亭疑惑的走上前去,紧接着,便是一阵惊呼,“这是什么?”   但见画上之人,体态浑圆,细长眉眼,血盆大口,让人看了一眼,便不愿再多看。   “这……怎么回事啊……这不是我家……”云亭刚要辩解,人群中环顾了一眼,顿了顿,改口:“小女陋质,皇上和殿下见笑了。”   震惊的云杏遥狐疑的看向翠姨娘,明明是故意锁上这道门,用来引起皇上的注意,明明是刻意将云桃汐的画像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让皇上看清楚其面貌。   皇上的注意的确是给吸引了,可是这画上的是什么玩意?   翠姨娘一脸无辜,她真的是提前将画像放进去了,还是自己安排了亲信刘管家放的。   云桃汐亦是惊愕,她不由自主的看向慕可无,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的见的声音道:“是你换的?”   “你猜。”   “既然是你换的,那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我在云杭镇的时候见过云桃汐,觉得你们俩相貌相似,所以换了画像,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其他的……”他亲了亲嗓子,刻意强调:“一概不知。”   “那你是怎么换的?”   “天机不可泄露。”   话已经聊死,云桃汐瞪了他一眼,一定有阴谋,她暗暗的想。   “皇上,贱内愚钝,此间小女生前之物未做清理,那么还是不要住了,”她正疑惑间,听得云亭开口。   既然原本就是这里的主人,好好感受一下她生长的环境也好。   在南麗王刚刚要点头的时候,她自后面上前去,“我来住。”   这是云家的主院,日常处理要紧事物所用,却偏偏留出一间给云桃汐,想来她以前在云府是很受宠的。   可不是么,打生下来,就是准皇妃。   只是后来被退婚,姐姐得势,一夕之间,就从高峰跌入了谷底。   皓月当空,天气还有些冷,云桃汐批了一件宝蓝色裘衣,坐在桌前,端详着镜前的自己,刚刚拥有这具身体的时候,她还很瘦弱,而如今,已经长开了,冰肌玉骨,明眸皓齿。   如此幸运,老天给她的,是一个美人的模样,这是在她的世界里,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放下镜子,眼神落在桌前的小抽屉里,那里有一叠纸笺。   一张张的看下去,这是她的一生。   “南麗十六年,五月初五,今天,母亲告诉我,我未来的夫君是二皇子,夫君是什么意思?”   “八月十四,明天是拜月节,可是母亲已经走了一个月了,今天有个翠姨娘带着一位姐姐来了,说是住这里不走了,我很讨厌他们,二皇子,你要是我夫君,能不能来把他们赶走呢?”   “十二月二十日,翠姨娘和云杏遥敢欺负我,我有二皇子撑腰,不怕,呜呜呜……”   “……”   “南麗二十六年,六月初八,云杏遥与父亲去京城了,二皇子,他们是不是可以见到你了,你会像我一样每天梦到你吗,我猜你的相貌,一定是我梦里的样子。”   “六月十五,二皇子,我又梦见你了……”   写到这里,便没有了,后面是云亭自京城回来,交给她那份退婚书。   也许,二皇子于她而言,不仅仅是未来的夫君,而是自五岁起,便是支撑她的信念。   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冷,她裹紧了裘衣,有人敲门。   慕寒月站在门口:“七……弟,那啥,我那里烛灯用完了,你这可有多余的?”   “这个去找云老爷要啊。”   “夜深了,不好打扰。”   “半夜往我屋里闯就不打扰吗,”云桃汐正准备关门,想起刚刚看过的信笺,迟疑了一下,“算了,我正好有话要问你。”   “那太好了,”慕寒月一拍巴掌,抬脚就要往里进。   “喂,我没有说让你进我的房间,我的意思是你站在门外,我问你几个问题……”云桃汐连忙伸手阻拦。   “那……好,”慕寒月十分听话,以单手撑着门,眼神往里面瞟了瞟,那张感人肺腑的画像十分显眼。   云桃汐顺着他的眼神,回头看了一眼:“后悔吗?”   “后悔什么?”   “她长这个样子,你的正妃之位留给她,后悔吗?”   ☆、第二十一章 三人行,必有电灯泡   慕寒月微微一笑,摇摇头:“人已经走了,终究是不能娶,她相貌如何,如今与我哪里还有关系?”   说罢,顿了顿:“你方才说有话要问我,是什么?”   “我问你……”云桃汐想了一下:“你有没有梦到过云桃汐?”   “嗯?”慕寒月一怔:“这算是什么问题?”   “都说日日出现在梦里的人,自己也会出现在那个人的梦境里,你有梦到过吗?”   “这……我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会梦见呢,就算是梦见了,也不认识。”   “是啊,”云桃汐叹了口气:“你们没见过,可是也许你在云桃汐的梦里出现过千回,也罢,”她突然有些伤感:“不算是你的错,都是她太执着了,你喜欢上她的姐姐,为了不耽误她,退了婚也没毛病。”   “七弟你懂我,”慕寒月感动的点头,看着她少有的严肃神情,盯了半晌,若有所思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七弟你怎么这么在意我的婚事啊?”带着几分期待的声音。   “自然是住进了这个房间,有些感触了,不然你以为呢?”   “难道说七弟在乎我喜欢谁吗?”慕寒月正要继续,庭院里,忽有轻轻的脚步声。   回头望去,见一蓝色布衫的人,正是慕可无。   得,好不容易有机会深谈,又有人来搅和了,慕寒月眉头轻蹙。   “王爷,我房间里的蜡烛点完了,能不能借我点,夜深了不好打扰云家的人啊。”   云桃汐下意识的瞄了一眼慕寒月,你们的理由能有点创新吗?   “要灯没有,有事说事,”她伸手裹了一下裘衣,“这天气站在外面很冷的。”   “既如此,那我们便进屋谈吧。”   刚刚要进去,见慕寒月以手掌挡住了他:“慕先生,深更半夜,多有不便吧。”   慕可无听此话,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的看向慕寒月:“都是男人,有何不便?”   “反正……”慕寒月语塞,有些事情又不能挑明。   慕寒月的支支吾吾,对方看在眼里,“既然二殿下认为不便,那草民就不进去了。”   “是的是的,”如同大赦,慕寒月舒了口气,抬起头:“你们看,今天月色多美,我们就站在这屋檐下,同赏月光,不也是一件美事吗?”   说着,向外跨了一步,又特地回头:“慕先生,七弟,你们过来啊。”   两人应声上前,似此星辰,三个人,共看一轮明月,微风袭来,吹起缕缕发丝。   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慕寒月一脸神思:“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慕可无负手而立:“我们为什么要在大冷天的,站在外面看月亮?”   云桃汐搓着双手:“慕可无说的对。”   说罢,稍稍侧头,向慕可无靠近:“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   “我觉得你应该有问题要问我。”   “我已经习惯你未卜先知的能力了,没什么要问的。”   反正,问你你也不会告诉真相,还不如问别人去。   二人不再说话,也学着慕寒月,抬起头,月凉如水。   许多年以后,云桃袭想起这个挨冻的夜晚,这样的平和,此生再难遇。   云家的偏院。   云杏遥来回的踱着步,“娘,刘管家找到了吗,那副画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啊,他连夜就跑了,我哪里找去,一定是提前被素衾王的人收买了的,故意将画换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这么说,爹那边,也一定是她派人提前安排过的,要不然怎么会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云杏遥想了一下:“我倒是小看这个妹妹了,居然能考虑的这么周到。”   “女儿,要我说啊,”翠姨娘压低声音:“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到皇上面前告发啊,一验身不就全清楚了?”   “不行,”云杏遥皱起眉头:“梁妃警告过我,这事非得皇上自己发现,否则她云桃汐是倒下去了,咱们也同样没命。”   “呀,”翠姨娘惊了一惊:“阿弥托福,我们不能把自己搭上去。”   “所以,我还要再想想办法了,”云杏遥的眼神里闪过愤恨。   ☆、第二十二章 玫瑰浴   清早,云杏遥也算云家的主人,挨个的带人到各个房间里去伺候洗漱更衣。   一日无事,本该是平静的一天,只是在晚膳期间有个小小的插曲。   有个丫鬟上菜的时候不小心将汤水泼到了素衾王的身上,自领口往下淌了半身。   酒饱饭足,云桃汐回到自己的房间,闻了闻身上味道,不由的蹙眉,正好这个房间里有浴桶,于是央人烧了热水送过来。   立起屏风,退去衣物,水温正好,若漓还特地洒了一些花瓣,沁人心脾的香气布满整个房间。   刚刚躺进去,就听有人敲门,慕寒月爽朗的声音响起,她不由的皱了皱眉:“他最近有点阴魂不散啊?”   若漓表示赞同:“京城里都传言桃汐你有断袖之癖,可你本来就是女子,我看这二殿下才真的有。”   “管他有没有,你帮我打发掉。”   若漓领命,上前轻轻开了一条缝,表示自家主子已经休息了,慕寒月还算识趣,点点头就走了。   云桃汐松了口气,安安稳稳的泡澡。   “今天的水是不是太烫了,才开始泡呢,怎么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她边撩着花瓣,边吐槽着。   又有人敲门,这慕寒月还真是执着啊,她话都懒得说,朝若漓使了个眼色,若漓会意,刚刚向外走去,听得门外的声音:   “什么气味,这么刺鼻?”   是慕可无。   “这你都能闻得到,你是狗鼻子啊,”云桃汐在浴桶里,隔着门打嘴仗:“你干嘛来了,这是玫瑰花,怎么会刺鼻?”   “玫瑰花,你在洗澡?”外面的声音有些凛冽。   “我弄了一身的菜汤,当然要洗澡,要你管啊。”   “你要洗澡,起码要先问过我。”   “哎呀,我去,我堂堂素衾王,洗个澡还要经过你同意?”云桃汐听此话简直不能忍,拍了一下浴桶。   这么一拍,室内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水花迸溅的声音。   慕可无连忙推门而入,及至屏风处,望着地上的水,想了想,站住轻轻敲了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云桃汐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浴桶裂了,你先走远点。”   不然怎么站起来拿屏风上的衣服?   慕可无刚要离开,又闻到一股刺鼻焦味,他回头望,但见桌上的灯烛不知为何倒了,火苗顺着低落的蜡油与桌上摆放的几张纸笺瞬间壮大,等到他上前的时候,已经是无力阻挡。   “不好,恐怕要走水了,若漓快去叫人,”他惊呼一声,又去敲那屏风:“你快出来。”   稍等了片刻,无人应答,他的声音开始急切:“还不出来,你在干什么?”   火苗一时间无法扑灭,屏风后面的人怎么没有声音了?   没有时间了,他稍作犹豫,疾步走到屏风后面。   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自主的呆住。   云桃汐不知道何时竟是晕倒在地,身上未着片缕,女子曼妙的身姿,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一时间鼻腔有些血腥味,想当初在大牢里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她哪有这样的身段。   门外一阵人声嘈杂,大家都已经被惊醒,有人提了水桶,正往这边跑。   时间紧迫,慕可无连忙拿下裘衣,将云桃汐包裹在里面,扛在肩上往外逃,想了一下,又停下脚步,自地上捡起几片玫瑰花瓣,塞到衣领里,才又起身往外走。   此时火势已大,临近出门处一根房梁摇摇欲坠,慕可无站在屋内,如若向外冲,冲过去还好,万一正好那房梁断落,被压在下面,就绝对逃不出去了。   ☆、第二十三章 火中逃生   身上还扛着一个人,慕可无不敢冒这个险,站在房间内,须臾的迟疑。   门外已经乌压压的挤满了人,来来往往的下人们提着水桶络绎不绝。   人群中,云杏遥的声音格外响亮:“素衾王正在沐浴呢,这会还没出来,可是困在里面了,进去救人啊。”   慕寒月听罢,连忙上前去,于火焰之中,看见困在其中的慕可无,还有他肩上的云桃汐。   想也没想,就要往里冲,衣袖被人拉住,但见云杏遥神色紧张:“王爷,里面危险,您不能进去啊。”   “我一定要去救七弟,”慕寒月甩开她的手,及至门边,上下看了看,那根房梁摇摇欲坠,说不清楚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稍作思量,他脱下自己的外衣,打湿了水,包裹在手上,拉过一张桌子,跨步上去,以双手托住了房梁:“我来顶着,你们快出去。”   慕可惊了一惊,随即点点头,即刻抱着云桃汐向外冲。   时间很短,却是生死一线,刚刚跨出房门,便听得剧烈的响动,慕寒月手中包裹的衣物早已经被火势占据。   房梁已经断裂,只是因得慕寒月的双手托着,还未掉的下来,然而,此刻慕寒月亦是无处躲,一旦收手,便会被压在下面。   “快救二殿下啊,”人群中嘈杂声不断,火势太大,却没有人敢靠近。   刚刚将云桃汐交到若漓手上的慕可无,回过头,自身边的下人手中夺过一条布幔,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将布幔甩出。   手腕一用力,那布幔在慕寒月身上打了一个圈,慕可无接着往回一拉,在断垣残壁倾落的瞬间,将他拉了出来。   惊魂未定的站稳,脱下手上包裹的衣服,还好,只是稍有烫到,起了一些水泡,其他地方无大碍。   “多谢慕公子,”慕寒月向慕可无抱拳致谢。   慕可无回礼:“二殿下不用客气,本是你先救我们的。”   慕寒月点点头,想起云桃汐,连忙过去查看,“她是不是被烟雾熏到了?”   “并不是,”慕可无也走了过来,“火势未长起来,她还在沐浴的时候,就已经昏倒了。”   “沐浴怎么会晕倒?”慕寒月打量了一下云桃汐,此刻她外罩一件裘衣,乌发落于肩上,分明就是个女儿家的模样。   左右看了看,但见扶着她的若漓,还有救她出来的慕可无,都没有特别的反应,难不成,这两人,早就知道她是女子?   若漓知道可以理解,女伴男装,身边安排一个知根知底的女子照应着很正常,但是慕可无么……   带着怀疑的目光,多看了几眼慕可无,在最后一眼的时候,被对方逮了个正着。   对方似乎看穿他的心思,想了想,挂上一丝玩味的笑:“说起来,我刚刚救素衾王出来,虽然没有看清楚,但是王爷的肌肤,怎么如女子一般细滑呢,王爷该不会是女子吧,我确定一下……”   说着,就要上前去拉云桃汐的裘衣,果不其然,慕寒月连忙伸手阻挡:“慕公子见笑了,七弟是王爷,娇贵一点也是正常的。”   “哦,那或许是我想多了。”   “嗯,”慕寒月连连点头,“是你想太多了。”   说罢,看见对方不再疑惑,稍微轻松了一下,但是……   方才被一众人围住生怕出危险而脱不开身的南麗王,在火势控制住的时候,才终于可以挪动。   眼下,他正向这边走来:“轻绝怎么样了?”   慕寒月连忙侧身,站在云桃汐的前面挡住南麗王的视线,“还好,就是晕倒了,大概是烟熏的,父皇您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朕看一下他……”   “父皇,这……”   南麗王执意,慕寒月不敢阻挡,但是云桃汐现在的样子,一看就会露馅吧。   站在她的身前,让也不是,不然也不是,“父皇,要不,等七弟醒过来了,我请她去见您吧?”   “这……也行吧……”南麗王似乎要让步。   身后的云杏遥眉头一紧,这怎么能行,皇上不见她现在的样子,之前的设计岂不是白费了吗?   “殿下,皇上也是关心素衾王啊,”想了想,云杏遥温婉开口。   南麗王听得此话,本已经转身,又回了头:“没错,朕还是放不下心,让朕看一下她,寒月你让开。”   这句话已经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命令了,慕寒月有几个胆子也不敢再阻挡。   他只好深吸一口气,慢慢挪步:“儿臣遵命。”   ☆、第二十四章 罪魁祸首   这几步一挪出,就有可能让身后的人送了性命,慕寒月握紧拳头,脚下又有些迟疑。   “皇上,草民觉得,此次素衾王房间走水,与王爷晕倒,都是有人故意为之,皇上如若关心王爷,当务之急,是否要为她查明真相?”   “哦,”南麗王的注意力被慕可无吸引,停住了脚步。   慕寒月顿时松了口气。   “你可有凭证?”皇上问道。   “有。”   云家正厅,除去在房间休息的云桃汐,其他人全部被召唤到此。   云亭与翠姨娘战战兢兢的站在厅里,听着慕可无的声音。   “王爷的浴桶被人用刀子割断,进去的人只要稍微用力,就会断裂,而王爷中了马钱子的毒,这种毒药一遇热水方才发挥效力,侵入肌肤之中,便会导致昏厥。”   “什么,轻绝是中毒了?”   “皇上不用担忧,分量不多,而且王爷并没有浸浴太长时间,不会有事的,由此可见,凶者并不敢要王爷的命,只是想让他出个丑而已。”   “出个丑?”皇上不解。   “王爷若是在洗澡的时候昏倒,加上浴桶断裂,造成的后果岂不就是未着寸缕的躺在地上,当然,凶者的心思够缜密的。”   慕可无说着,自人群中扫了一眼,目光在云杏遥身上停留片刻,接着道:“她想到也许浴桶断裂不足以引起其他人的围观,是以将烛台也剪断了,等到入夜点燃,用不了多久,烛台就会倒。”   “烛台倒到桌上,应该是起不了这么大的火的,”慕寒月抬着被包扎成粽子的手,提出疑问。   “没错,我方才说了,凶者不敢杀人,只是想让王爷出丑,用着火来吸引大家前来,本就没打算让火势壮大,不过她未想到,王爷会将一摞纸笺放在桌子上,火势借着这纸笺,便迅速猛烈了起来。”   “是何人竟如此无聊?”皇上拍一下桌子。   “呵呵,”慕可无笑了一声,凶者当然不是无聊,只是想借此,将云桃汐是女儿身的事实大白而已。   他边笑着,边又看向其他人,如果猜的没错的话,慕寒月大概已经清楚云桃汐是女子,并且在帮着她隐瞒。   眼下,对云桃汐恨之入骨,想要揭发她的身份,而又自己不敢开口的,只有她了。   目光再次落到云杏遥的身上,正好被云杏遥发现,她心中一惊,定了定神,试探的问道:“慕公子说了这么多,那凶者是谁,可有证据?”   “是的,你快说凶者是谁,而且,轻绝是怎么中毒的?”皇上也一脸的急切。   “王爷之所以中毒,就与这个有关,”慕可无自衣袖中掏出两片玫瑰花瓣,“这是我在浴桶里捡出来的,上面萃了马钱子。”   “哦,这花瓣是哪里来的?”   皇上的话音刚落,但见若漓踉跄的扑到厅里跪下,“回……回皇上,这是……奴婢寻的,奴婢不知它上面有毒,奴婢该死。”   “你这贱婢……”南麗王的声音凛冽,“来人,将她拉出去乱棍打死。”   若漓的脸色瞬间大变,无助的看向慕可无。   “等一下,”慕可无伸手抱拳:“皇上,她的确不知情,”说着,面向若漓:“你这花,是如何寻来的?”   “是……”若漓颤颤巍巍的抬头,伸手指向云杏遥。   此时的云杏遥双手紧握,神色紧张,双腿开始颤抖。   她昨日与母亲商议的时候,一切都想到了,却唯独算漏了慕可无。   谁能想到这个毫不起眼的跟班,会恰巧的出现在云桃汐的房间里,恰巧的把她救出来,还恰巧的发现了这一切。   慕可无顺着若漓的手,看向云杏遥:“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她强装镇定:“一个贱婢的话,不足为信。”   “没错,慕公子,”慕寒月也不相信,“这只是她的片面之词,并无凭证啊。”   “你们要证据是吗,”慕可无嘴角微微上扬,“证据早已经在她的身上了。”   “什么,”云杏遥慌忙低头,“在哪里?”   “你把玫瑰萃上马钱子的时候,手上都被玫瑰染红了,不信你看看。”   “不可能,我当时是戴上手套才萃的,”云杏遥说着,抬起双手,自己的双手明明就是白白净净,“你看,哪里有……”   话未说完,意识到什么,忽然没有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哪里来的证据,明明是自己亲口承认了。   须臾的沉默之后,南麗王大怒,猛一拍桌子,惊了厅内众人。   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翠姨娘忽然哭哭啼啼的上前,连着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皇上恕罪,这件事情不是杏遥做的,是我做的,是我做的。”   “真相已经大白,你当朕是傻子吗?”   “不不不,杏遥她不知情的,”翠姨娘护女心切,“当时……当时是我拿过来让杏遥帮我弄的,我骗她说这是中药,是我要她送给王爷的,杏遥她真的不知情啊……”   “你这样说,又有何证据?”   “我……”翠姨娘想了想,“今晨是我去买的这马钱子,不信皇上可以派人去请药铺老板来对峙,还有……”   翠姨娘顿了顿,又道:“王爷的浴桶也是我剪掉的,烛台也是,剪刀现在还在我房间里呢,因为剪了烛台,上面有蜡油,皇上一看便知。”   南麗王一挥手,立刻派人去查。   ☆、第二十五章 云家被封   让人窒息的等待。   药铺老板证明了早上去买药的,的确是翠姨娘,而搜查的人,也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沾了蜡油的剪刀。   云杏遥投去惊愕的目光,刚要张口,被翠姨娘悄悄伸手制止住了。   证据确凿,南麗王愤然的掀翻了桌子:“你这样做有何目的?”   “我……我……”翠姨娘慌不择言:“我女儿本来应该是二殿下的正妃的,却被素衾王在婚礼上一阵搅和,以至于现在无名无分,我……心里不平……”   “所以你便可以纵火?”南麗王喝到:“幸亏有慕公子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就是杀十个云家,也担待不起。”   说罢,看向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云亭:“你以前救朕有功,朕怀感激之心,让你云家的女儿嫁我皇儿,皇妃也好,侍妾也好,对于你云家已经是光宗耀祖之事,竟还不满足。”   “皇上……我……”云亭始料未及,无言以对。   “朕生平有恩必报,也最恨恩将仇报之人,”皇上越说越觉得愤怒,招呼了身边的侍卫:“把这里的知县找来,传令下去,云家一门,所有男子,入边关充军,所有女子,入军中做妓。”   顿一下,伸手指向翠姨娘:“她立刻处死。”   翠姨娘惊住,待反应过来,连忙高呼饶命,抵死不走。   “还在犹豫什么,”皇上一挥手,想了想:“云杏遥,我念你是寒月的侍妾,而且又是被你母亲利用,全然不知情,云家之事不牵连你。”   翠姨娘听得这话,不再抵抗,任由侍卫拖出去,整个过程中,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   “杏遥,你还有大好前途,切记……”   最后的话语萦绕在云杏遥的耳边,她双手紧紧握住,身体在不住的发抖。   终于,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她要说出真相,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她的母亲,就只是帮她去了一趟药铺,顺便帮她找了一把剪刀而已。   刚刚要开口,颤抖的手突然被一个温暖的手掌握住,慕寒月轻轻侧头:“杏遥,我知道你伤心,但如若你现在求情,只怕云家唯一剩下的你,也保不住了。”   云杏遥望着他,沉思许久,不再说话,只是指甲掐进肉里。   云家大厅,充满了哭泣与哀嚎。   云亭被拖着,自慕可无身边经过,停留片刻,带着恳求的语气,微声道:“慕公子,我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云府上下也无一人敢说出去,请求你……”   慕可无也压低声音,摇摇头:“即便你现在揭穿,云家也救不了,反而送了你女儿的性命,”说着,叹了口气,又道:“你且放心去,我保你女儿此生平安。”   云亭恍然,“可我有两个女儿,你会保哪一个?”   慕可无未做回答。   大门封上,一夜时间,云杭镇从此再没有富甲一方的云家。   马车行驶,掀开轿帘的云杏遥,望向身后的亭台楼宇,暗暗的咬破了嘴唇。   有人说,今日云家满门,还有翠姨娘的性命,皆是为她垫背,但她自始至终都认为这一切都是云桃汐造成的,云家所有的账,都应该算在云桃汐的身上。   而云桃汐醒来的时候,是在管辖云杭镇的知县冯辽府中。   她是被一阵哭泣声音吵醒的,睁开眼睛,便看见了红着眼睛的若漓。   “发生火灾了是不是,”云桃汐想起昏倒之前的景象:“是……慕可无救了我?”   “是啊,慕公子冒险把你救出来的,”若漓想了想:“我这一次真的对慕公子刮目相看了,不顾自己的生死救你出来,而且还是正人君子,目不斜视,未发现你是女儿身。”   “哼,”云桃汐嗤了一下鼻,“谁要他救了。”   门外,慕寒月听到云桃汐的说话声,料想人已经无事,拍着包成粽子的手,喜形于色。   刚刚拍了两下,手上又吃痛,立时龇牙咧嘴。   目光向前望去,看见一抹月白色身影,想了一下,快步上前。   但见慕可无面朝一汪池水,负手而立。   他信步走来,抱着宛若熊掌的手略一施礼:“慕公子骁勇睿智,实在让寒月佩服。”   对方淡淡一笑:“二殿下客气了,我只是尽职保护我家主子而已。”   “哦,是了,”聊天气氛有些尴尬,慕寒月左右看了看,找个话题:“我初次见慕公子,就觉得不甚亲切,要不以后我叫你慕兄,你也别叫我殿下了,直接称呼我名讳即可。”   “不敢当,论年龄,可无不敢称兄长。”   “哦?”慕寒月面露疑惑:“我尚未报及年岁,慕公子怎知我年龄长于你?”   对方略微低头,未做回答。   身边的人狐疑的看了他一番,一时无话,同看那一池涟漪。   ☆、第二十六章 行走的祸害   经云家一事,南麗王再无游玩之心,只待云桃汐在县令府上身体养好,便打道回京。   偏偏事有愿违,在此居住的第三个晚上,院内忽的嘈杂。   有人高喊:“抓刺客。”   立时,灯火通明,云桃汐披上外衣推门,果然见有不少黑衣人四处流窜,飞檐走壁。   入眼的,约莫有十几个人吧,这些人也是奇怪,看不出要行刺的目标是谁,只在府里到处窜,像是故意要引起注意。   再看县令冯辽,一脸惊恐。   可不是惊恐么,这个皇上是行走的祸害么,在云家住了几天,云家着火一家老小被发配,搬到他这里来,又遇到刺客。   乌纱帽即将不保,冯辽做最后的挣扎:“最重要的是保护皇上和两位殿下,还有,抓到了留一个活口,问问他们是谁派来的。”   那些黑衣人功夫颇高,县衙内常驻兵根本不是对手,被耍的团团转,白白耗费气力,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仅仅抓住了两个。   带到南麗王的身边,刚要审问,此二人口中忽的流出黑血,倒地而亡。   看同伴被伏,余下的黑衣人并无退却之意,反倒是向着南麗王的方向袭来,颇有报仇雪恨的意味。   官兵们回头不及,眨眼的功夫,有人的刀已经架上了皇上的脖子。   府中上下皆是惊恐,却不敢上前,好在那刺客虽然一刀下去,就可以解决掉正主,但并未下手。   刺客虽不下手,其他众人也不敢贸然上前相救,生怕对方一受到惊吓,手抖了一下,就完了。   故此僵持着,生死边缘,心惊胆战。   “你们并不想真的杀朕,究竟有何目的?”南麗王颇为镇定。   “不需多言,我等死士,自然是来杀你的。”   “那为何不动手。”   “时辰未到,”对方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何时能到?”   黑衣此刻未回答,正在此时,黑夜的上空,陡然一束烟花响彻。   黑衣人点点头:“时辰到了。”   说话间,就要动手。   众人惊慌,却已经是来不及。   惊魂一刻,忽有一利箭,穿过黑夜,呼啸而来,正刺中那刺客的脖颈,刺客倒地,眼睛还未来得及闭上。   其余黑衣人略显惶恐,纷纷跳上屋檐欲逃,刚刚上去,忽听接连的惨叫,那些人一一落下。   落地的时候,已经是没有了气息。   一行人上前查看,每人的身上都中了箭,这利箭锋利,全中要害。   “是何人救朕?”南麗王拔下一根箭,端详了一下,片刻之后,面露惊愕:“这是宫里铸的。”   话音刚落,府衙大门被打开,两排官兵列队上前,又有两队人提着灯笼,站立两旁。   接着,自队伍中间,疾步走来一人,上前跪下:“儿臣救驾来迟,望父皇恕罪。”   说罢,缓缓抬头,南麗王愣了一下:“千眠?”   云桃汐也是一愣,面露欣喜:“六哥?”   慕千眠侧目,向她微微点头示意,接下来面向南麗王叩首,“是儿臣,父皇恕罪,听闻父皇出巡,云杭镇本属于临安城的辖区,便一直有派人跟追着。”   “儿臣只是担忧父皇安慰,是以冒犯,还望父皇……”   “无妨,多亏有你及时护驾,”南麗王伸手将他扶起来:“难为你有这份心了。”   慕千眠向南麗王禀明来意,又转身:“刺客可都处决了?”   “回王爷,还有一人未找到。”   “立刻给我搜,必不能留下祸患,”慕千眠厉声下令。   说完,想了想,又开口道,像是故意说给南麗王听:“这些兵力,还是昔日儿臣前往临安的时候父皇拨给我的,既然是父皇挑选,他们的办事能力大可放心,父皇与二哥,七弟大可安心回去休息。”   皇上点头,一行人各自回房休息,慕千眠继续带兵挨个搜查。   ☆、第二十七章 窝藏一个小刺客   云桃汐推开自己的房门,将外衣褪去,扑倒在床上。   要她说,还是在京城里呆着安全。   “哎,好像也不怎么安全哦,”上次与慕可无一同遇刺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对了,陆将军不是说去查凶手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查到?   她当然不知道,凶手是早已经查到了,只不过半路被人截了胡,率先让那凶手知晓,稍微运用一下手中的权势,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刚刚扑到床上,“怎么好像有些异样?”   云桃汐立刻起身,但见被褥鼓起,像是裹着什么东西,确切说,这形状,应该是躲了一个人。   悄悄向后退了几步,拿起短刀,定了定神,一把掀开被褥。   自床上滚落一个黑衣的男孩,双手抱头,瑟瑟发抖。   他从地上爬起来,望着云桃汐,顿了片刻,忽的哭泣:“姐姐救我。”   “姐姐……”云桃汐往自己身上望了望,本是要入睡,该取掉的都取掉了,现在可不就是姐姐吗。   “你就是那个逃跑的刺客?”这一身衣服,让云桃汐立时反应过来。   但……这刺客未免也太年轻了点,大概只有十五六岁吧,云桃汐望着他,眼神明亮,未染尘埃。   “年纪轻轻的,学人打打杀杀,连皇上都敢行刺,我怎会救你?”她以短刀护在面前,便要出门叫人。   “姐姐,”男孩从后抱住她的腿,神色凄婉:“我不是自愿的,我若是不答应,我爹就得来,我……”   “怎么,做刺客还有人逼你不成?”   “我真的是被逼的,”男孩泣不成声,“我是来充人数的,一开始没有我的,后来说人不够,我只会轻功,其他的根本就不会。”   “做刺客还有充人数的,你当你是变戏法的托啊,”云桃汐自然是不信,抬起一脚,没怎么用力,就将难男孩踢到了床沿。   这一踢,倒是有些疑惑:“你真的不会武功?”   “我真的不会。”   “现在收刺客的门槛都这么低了?”   “六王爷找到我,一定会杀了我的,求姐姐救命,”男孩呜呜咽咽。   “这么说,你认识六王爷?”   “我当然认识,六王爷经常去我家隔壁的武馆,”男孩许是心思单纯,面对云桃汐,也不问她身份,就有什么说什么。   “六哥还逛武馆,他这么悠闲?”云桃汐暗自惊愕,嘴角浮现些许的笑意,刚刚要再问点什么,听得有人敲门。   男孩立刻慌张:“姐姐,求你救我,我真的没有想要刺杀皇上……”   云桃汐想了一下,望着男孩明亮的眼睛,叹了口气,“也罢,不管你是不是刺客,就你这样功夫,还不至于有威胁,我且先护你一下,之后再慢慢问你。”   “多谢姐姐……”男孩感激涕零,云桃汐用手指做出嘘声的动作,轻声道:“门外有人你还敢这么大声。”   说罢,示意他藏好,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方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慕千眠。   云桃汐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六哥。”   “七弟,你房间有声音?”   “啊哈,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呗。”   “七弟好兴致,”慕千眠微微一笑,“府衙内每个房间我都要查询,七弟这里……”   “哦,进来查吧,”云桃汐故作无谓,侧身让路。   慕千眠狐疑的望了她一眼,跨步要进去,刚刚抬脚,顿了一下,转身对身后的人道:“你们在外守着,不用一起进来,免得弄脏七弟的房间。”   言罢,迈开脚步,云桃汐跟在后面,望着门外的官兵,想了想,顺手关上了门。   慕千眠四处打量了一下,目光落及床铺,停留了片刻,向云桃汐抱拳:“七弟,这里可以查看吗?”   “我的床,还是……”   “七弟,刺客未抓到非同小可。”   “但是……”云桃汐挠挠头,还未说话,但见慕千眠已经上前,一把掀开了被褥。   一个花瓶映入眼前,云桃汐连忙上前:“那啥,我睡觉喜欢搂着东西睡。”   “既如此,失礼了,”慕千眠面色有些阴沉,说话间,转身欲走。   云桃汐松了一口气,但见对方刚刚走了两步,又回头,一颗心立时又提拉了起来。   慕千眠回头,猛然躬身,探向床底。   床底一片空荡。   片刻的尴尬之后,终于是放弃,“是我多虑了,还望七弟见谅。”   “没事,六哥你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危,”云桃汐抹了一把汗,“六哥走好啊。”   慕千眠笑了一下,向门边走去。   他伸手开门,云桃汐屏住呼吸,简单的动作,在焦急的人眼中,像是等了几个世纪。   “快点快点啊……”她在心中默念。   偏偏那慕千眠,在刚要推开的时候,陡然驻了足。   一滴水自上而下,落在手背。   ☆、第二十八章 六王爷受伤   慕千眠瞬间目光凝聚,抬起头。   黑衣的男孩,后背紧贴着房顶,双手撑在墙壁上,额头上是豆大的汗珠。   四目相对,男孩惶恐,再支撑不住,跌落下来,战战兢兢。   云桃汐见状,连忙挡在他身前:“六哥,一个孩子,放他一条生路吧。”   “七弟,他是刺客。”   “我看他秉性不坏,给个机会吧。”   “就算秉性不坏,也是刺客。”   “这……”云桃汐无言以对。   “七弟,我知你心善,但这一行人行刺父皇,不能饶恕,否则父皇必会怪罪于我,莫不是七弟为了为素不相识的刺客,要陷我于不义吗?”   “我……”云桃汐有些犹豫,慕千眠说的没错。   见云桃汐迟疑,慕千眠径直向她后方走去,朝着那男孩逼近。   男孩身后抵着门,一时无路,惊恐的求饶:“六王爷,您就饶我一命吧,求求您了。”   求饶并没有用,但见慕千眠依旧向自己靠近,神色凛冽。   男孩情急,四处瞄了几眼,眼神瞥过云桃汐,提起一口气,陡然自她手中抢过那把短刀,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捅向慕千眠。   许是未想到他会有此一举,慕千眠来不及躲闪,那短刀锋利,曾经可是活生生的将一匹马一刀毙命。   慕千眠捂住胸口倒下,男孩望着手中短刀上面的血,傻了眼,一时呆住。   伴随着云桃汐一声惊呼,方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的向后退,刚好对上了云桃汐怨恨的眼神。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死……”   “我好心救你,你却刺我兄长,不能饶恕,”云桃汐并不听他解释,她朗声呼叫门外的侍卫,门被打开,那男孩情急中,挥着短刀,几人未能靠近。   以短刀护在身边,男孩的步子,慢慢挪向门外,望见院里一株合欢树,他定了定神,朝着云桃汐道:“对不起,我叫石小磨,要是能活着,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说完,腾空一跃,脚尖踩上合欢的树梢,再借其力,翻出了庭院。   “给我抓住他,”云桃汐下令:“留活口,我要问清楚他的来历。”   侍卫们立刻领命,刚刚要走,被气息奄奄的慕千眠制止:“七弟,不要追了,你能不能……先救我……”   “……”   县里最好的大夫都被请过来,皆言伤及要害,经过一番抢救,虽无性命之忧,但需要调养数日。   南麗王大发雷霆,命人去查询这一群刺客的来历,慕寒月请命去查探。   三日之后,慕千眠终于睁开眼。   守在门外的云桃汐终于可以进去探望,说到底,要不是她一念之差,也不会让那刺客钻了空子,于是她自请日日来照顾。   不过,说到照顾人这个事情,她还远远不如若漓,这些时日,若漓帮着她尽心照料慕千眠,这让云桃汐很是感动。   清晨,云桃汐端着药进来的时候,慕千眠已经自己坐了起来,他向着来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做就可以了。”   “没关系,我很乐意给你喂药。”云桃汐说着,轻轻吹了翠汤匙里药,微微皱眉。   “七弟你可是有心事?”   “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情想问六哥,但又觉得自己有点八卦。”   “八……八卦?”慕千眠想了想:“太极玄学这些东西,我并不是很懂,恐怕我答不上来你的问题。”   “什么太极玄学?”云桃汐愣了一下,忽而想到,此八卦非彼八卦。   她摇摇头:“我说的是……你为什么要请婚求娶陆将军的女儿?”   慕千眠面露疑惑:“此事,是慕可无请我帮你解围的,怎么,他没有跟你说?”   “什么?”   “当日可无修书与我,说你被父皇逼婚,希望我能相助,我想了想,唯有我替你娶了她。”   “原来是那个家伙,”云桃汐嘟囔了一句。   “没错,是可无请我帮你的,”慕千眠点头,想到什么,“你上次给我的信,我还放在身上,没有来得及回复,你在信中说可无来历不明不能全信,现在呢?”   “哼,他本就来历不明,我又没说错,”云桃汐依旧嘴硬,顿了一下,又想到一个问题:“可是六哥你与陆小姐未曾谋面,怎么能娶呢?”   “我虽然请婚,但未必要娶,”慕千眠莞尔一笑:“陆小姐年幼,时间还长,以后怎样暂且不能确定的。”   “这么说,六哥你不是喜欢陆小姐,而是为了帮我解围,是不是?”   “差不多……算是吧……谁让我答应了可无要帮你呢……”慕千眠点点头,看见云桃汐雀跃的神情与略微羞红的脸,露出不解的神色。   你高兴个哪门子啊?   ☆、第二十九章 你若有意我便休   说笑间,见若漓端了盆进来,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方才走近,微微低着头,“王爷,我伺候您洗漱。”   “我来吧,”云桃汐伸手去接。   “还是我来吧,”若漓稍稍错过她的手:“这些事情我熟练。”   她一愣,盯着若漓看了片刻,“既如此……那你来吧。”   起身让位,但见若漓小心翼翼的帮慕千眠洗漱,熟稔的信手而来,平日里,伺候她尚且没有这般默契。   算起来,这是她第二次见到慕千眠,于若漓而言,也是第二次吧。   云桃汐不自在的杵在房间内,想走,又觉得不甘心。   眼见着若漓伺候慕千眠洗漱完毕,又帮他束发,束的是他日常惯用的青蛇髻。   他二人并无话,却分明从若漓的眼中看出了情愫。   有些不知所措,她悄悄推门出去,外面的太阳刺眼,站在门外许久,屋内的人始终未出来,云桃汐终于是垂眸,慢慢的离开。   脚步挪了一会,迎面撞上慕可无。   心情不佳的时候,见到他,本是不打算理会,刚要继续前行,想到关于陆小姐一事,终究还是因他帮忙,面色又有些缓和。   “你刚从六殿下那里过来吗,我正要去探望呢,”慕可无并未发觉她的异常。   “我劝你这会还是不要去,人家那里有人呢,若漓正在伺候。”   “若漓?”对方望着她脸上的神色黯然,露出玩味的表情:“怎么,你的侍妾去照顾别人,你心里不舒服啊?”   “我……”   “不舒服就把她叫出来不就行了么,若漓总不会不听你的话。”   “可问题是……六哥他根本就没有拒绝啊,”云桃汐继续黯然:“你说,这世上有一见钟情吗?”   慕可无望了她一眼,稍许的沉默,方才回应:“如果你能一见钟情,旁人怎么不能呢?”   “我……”云桃汐大惊,“什么一见钟情,我没有,你不要瞎说啊,我才不会对六哥有什么想法呢。”   “我说的是你当初非要把若漓带到府上,不是对她一见钟情吗,你的意思是……”慕可无故作惊讶:“你对六殿下有想法,你不会真的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吧?”   “原来你说的是若漓,”云桃汐的双颊已经是绯红,“是若漓,是若漓,你听错了,听错了,跟六哥没关系的。”   “这便好,儿女情长最容易让人忘掉自己想要的,伴君如虎,一个不留神,就会送了性命,”慕可无一脸深沉,“既然六殿下房间有人,我便不去打扰了。”   “嗯,”她点头,望着慕可无的背影,愣了楞,忽而自嘲的笑。   瞧瞧自己,当真是感情用事么,怎么忘记了现在是男人的身份,如何能去向另一个男人表示好感呢?   幸亏有慕可无旁敲侧击的提醒,要不然京城里流窜的那些闲言碎语,便成事实了。   他说的没错,感情最容易误事,如今的身份尴尬,想要活命总是要有一些东西需要舍弃的。   想好这一切,转身的一瞬间,又有一个念头冒出来。   “我为什么会觉得慕可无是在故意提醒我呢,他又不知道我的身份。”   不过,这个念头只冒出来了一下,立刻就被抛之脑后了。   云桃汐再次见到若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她坐在花园里,发着呆,望漫天星光,然后一扫眼,就看见了若漓低头行走的身影。   故意咳嗽了几声,对方没有听见。   尴尬的哼了两下,她只好站起来叫她,叫了三声,若漓才听到。   “桃汐,你有事吗?”对方依旧低着头。   “正好看见你了,自然是要打个招呼的,”云桃汐走近一步,但见对方眼圈微红,看上去像是哭过的。   “你怎么了?”   对方摇头不语。   想了想,拉她坐下,大胆猜测:“我今日见你对六殿下悉心照料,是否你对他有情?”   说罢,顿了一下,又道:“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平日我毫无隐瞒,大概可能我在你面前透漏过我对六殿下的心意,但是……”   她微微一笑:“方才我才想明白,这世上本没有一见钟情,所有的情感都依附在了解与付出上,我对六殿下其实并无情,只是初见时留下的好感而已,也许以后相处可以日久生情,但如若你对他有意,我便就此收手,对六殿下绝不再动任何念头。”   若漓沉默良久,缓缓抬头,眼神里皆是悲切:“妹妹,你真心待我,我感激不尽。”   她抬起头,看着点点星光,一行清泪划过脸庞:“若漓心有所属的,不是六殿下,而是……慕公子。”   “慕……慕可无,你怎么会喜欢他?”   震撼比她以为她喜欢慕千眠更为强烈,这两个人,他们何时有的交集?   ☆、第三十章 死无对证   “与慕公子初见,妹妹想要抢我,慕公子仗义相救,上次妹妹被人投毒,圣上以为凶手是我,若不是慕公子及时查清真相,若漓早已经不在了,若漓感恩于怀,已经对慕公子情有独钟。”   若漓轻轻陈述理由,语气云淡风轻。   “为什么……”云桃汐侧目看着她,“我觉得,你说的话,并没有什么感情,喜欢一个人,不太像你这样的反应。”   “若漓自幼为婢,遇事不过分悲喜很正常,否则被主人知晓,说不定就惹来祸端。”   “不过分悲喜可以理解,但你分明是很难过,”云桃汐依旧不相信。   “是啊,我难过慕公子也许不会看上我。”   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   “要是你喜欢的是其他人,我或许可以帮你撮合,但慕可无么……”云桃汐叹了口气:“他虽然是我府中下人,我却并无信心可以左右的了他的想法。”   “妹妹不用为我劳心,”若漓淡淡一笑:“六殿下那里,我恐不便去照顾了。”   “那……”   “那……”   两人同时开口,云桃汐收住了话,“你先说。”   若漓抿了抿嘴,看向她:“那妹妹你对六殿下的心意,是不会收了吧?”   云桃汐沉默了一下,摇摇头,轻声一叹:“趁着未及情深,收了,儿女情长险些让我忘记自己的身份。”   “妹妹事事通明,若漓佩服,对了,你刚才想要说什么?”   “哦,”云桃汐回过神来:“我要说的是,我以后,是不是应该离慕可无远一点啊?”   “妹妹不用如此,”若漓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我出身低贱,怎敢奢望慕公子身边只我一人。”   深秋的夜晚,风凉入骨,云桃汐觉得一整个晚上都没有怎么睡好。   翌日碰上慕可无,虽然不刻意,却还是有意无意的去躲他,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即将回京。   前去探查那些刺客底细的慕寒月已经回来,眼下正于大厅向南麗王汇报结果。   据慕寒月口述,这些刺客均来自临安城的一个武馆,名曰六合武馆。   “一个小小的武馆,与朕有何深仇大恨?”   “那武馆已经人去楼空,早就跑了,”慕寒月面露歉意,“就连隔壁的豆腐铺都找不到人,实在是无人知晓他们的意图。”   “这么说,这便是死无对证了,逃跑的那个也没有抓住,这趟调查没有半点收获?”   “儿臣无能,请父皇赐罪,”慕寒月连忙跪下,刚要叩首,见慕千眠也上前来,缓缓跪下:   “父皇,这些刺客既然是临安城出来的,是儿臣管辖失职,还望父皇不要为难二哥。”说罢,咳嗽了几声,胸口的伤又隐隐作痛。   “千眠,与你无关,不要自责,朕还要感激你及时相救,”南麗王见他,面色有些缓和,“朕昨日里已经着人拟旨,你母亲的事情,当时我迁怒于你本不应该。”   他说着,伸手将慕千眠扶起:“自今日起,你可以回京了,这两日便收拾一下跟随朕回去吧。”   慕千眠怔了怔,似惶恐的呆住:“父皇……准我回京?”   “朕一言已出,驷马难追。”   “多谢父皇,”慕千眠面露狂喜,又跪下谢恩。   在叩首的时候,似有迟疑,顿了顿,抬起头,面露担忧的神色:   “父皇,儿臣刚刚想到,儿臣对临安已经了如指掌,如今一走,临安城诸多百姓,难以放的下心,是以……”   犹豫了半晌,他像是鼓足勇气,下定决心:“身为皇子,必然要为百姓考虑,儿臣虽然无时无刻不想回京见到父皇,但……为了临安城的百姓,儿臣不能回。”   一番沉思,南麗王示意他站起来,并投去赞许的目光:“你能心系百姓甚好,那么……”他想了想,“你既然不愿意回去,朕不强求你,但朕解除了你的限制,往后可以随时进京,还有,朕回去后会告知百官,将你封为临安王。”   慕千眠又跪下谢恩。   南麗王欣慰的点头,环顾了一下,“轻绝,寒月,你们要向六殿下这般体恤民情,以百姓的利益为重才对。”   两人似乎还在云游天外,一时无话。   南麗王又厉声重复问了一遍。   云桃汐吓一跳,连忙上前去与慕寒月并排跪着,两人一起扣头:“儿臣知晓。”   “这才对,”南麗王的眼神又扫过慕寒月:“既然什么都没查到,那就不要跪着了,明日我们回京。”   跪在地上半天的慕寒月,微微叹气,眼神闪烁,几次想要张口,却又打住。   这一个动作被云桃汐看的正着,她侧身在他耳边道:“你有什么发现就说出来啊。”   对方唯唯诺诺:“我觉得没有用。”   “那也总比啥都没查出来好吧。”   “那……好吧,”慕寒月抬头,定了定神:“父皇,其实,我调查到一点,就是这个武馆的武士家中都是有老者或是妻儿的,算是这些刺客的一个共同点吧。”   “这……个发现有什么用,适龄男子家中有老者妻儿,不是正常吗?”   “父皇说的是,”慕寒月颓然低下头,偷偷看了一眼云桃汐:“你看,我说没有用吧。”   云桃汐尴尬的笑了笑,没法回应。   许久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真的没有用吗?   ☆、第三十一章 喜欢我是她的事   出门不易,跟经历了生死浩劫一样,云桃汐表示,自己这辈子就老老实实的在京城呆着,哪都不去了。   南麗王表示出了同样的想法,但他现在比较头疼,耿相替自己儿子求取陆家小姐不成,居然赌气谎称抱病不去上朝了。   作为开朝元老,朝中颇有威望,他不上朝,其他官员在早朝议事的时候都没有主心骨了,是以纷纷进谏,意思是皇上应该去哄哄。   朝臣们越是这样说,南麗王越是脾气上来,多年来被这丞相压的够够的,有心想削弱他的势力,可这耿相偏偏行事无偏差,治国之道,安民之理,皆是为人称赞,想要动他连个合适的理由都找不到。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找不到理由,而是他一手有边蒙姻亲,一手有朝廷威望,内外皆有影响,着实难办。   是以,南麗王唯有唉声叹气的份,想起云桃汐的话,这种人不能惯着,他不来就不来,父皇一直不请,没准他自己就沉不住气了。   云桃汐也就是这么一说,她也没想到对方果然十分的沉不住气,虽然就目前看来,人家的气息还是比较平稳的。   朝廷事宜与云桃汐无关,逍遥自在才是当紧。   自外面荡了一圈回来,腹中空空,想念起了慕可无之前做过的叫花鸡,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去敲他的门。   刚刚敲了两下,忽然想起那日在县衙内与若漓的相谈,准备扣第三次的手生生停住。   就算是若漓嘴上说不介意,但既然已经知晓她对慕可无的心意,还是离远一点好吧。   没来由的惆怅,云桃汐自己都忘记了从什么时候起一见到慕可无就觉得安心,但是……这个人又不能一直做她的下人,任她差遣一生。   默默垂眸,转身欲走。   门吱呀一声开了,慕可无一身白衣,未束头发,慵懒中又有一些高贵。   “是你敲门吗,为何又走了?”   云桃汐顿住脚,这个时候不回头也说不过去,她缓慢转身,低头望着脚尖上的一撮泥,“那啥,我走错路了。”   说完便要离开,还未来得及转身,被慕可无一把抓住了胳膊:“什么走错路了,你躲我干什么?”   “我没……没躲你啊……”   “你是不是又惹了什么事,赶紧如实交代。”   “我在你眼里就只会惹事啊,”云桃汐听此话一阵恼火。   “我直接问你好了,若漓不是对你……那啥,她没跟你说吗?”   “说了啊,在回京的路上就跟我说了,她说她喜欢我。”   “啊,”云桃汐张大嘴,“她这么快就说了啊,那……对啊,我躲着你,不是应该的吗,京城里到现在还有人在传我们俩的关系特殊呢。”   “若漓喜欢我是她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啥?”   “难道说她喜欢我,我就一定要接受吗,我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吗?”   “可是若漓那么好,”云桃汐面露疑惑:“你在府中多日,想必也看得出来,若漓只是我的侍女,并不是妾,我跟你保证,她是完璧之身。”   “这一点我相信,”对方点头。   “那你对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没有不满意,就是不喜欢。”   “不喜欢也总得有个理由吧?”   “没有理由,就是不喜欢。”   “你……”   慕可无看向她的脸:“我说,你当真这么希望我与她交好?”   “当……当然了。”   对方脸色暗了暗:“收起你的热心,我不会与她在一起,我所有的精力,都只会放在你身上,我要在你身边护你周全。”   “什么?”云桃汐惊愕:“这话……算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告白吗?   可是他的眼神里,分明没有情意啊。   而且,在他的角度里,他告白的对象,可是个男的啊。   “意思是,我的眼睛只会盯着你转,不要再把我往别的人身边推了。”   “我的天……”这真的是告白吧?   “你……你给我正常点……”她猝不及防,手足无措。   正窘迫中,忽听到若漓的声音,云桃汐抬头,微微蹙眉。   如果两人的谈话没有被打扰,她便要问清楚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若漓面带着微微笑意,站在庭院的拱门处:“方才听到王爷与慕公子言谈之中提到奴婢的名字,忍不住听了一下,望王爷见谅。”   听到她的名字,这便是……从一开始就站在外面了,那么方才两人对话一定听的清清楚楚。   云桃汐立时不自在起来,一股子做了亏心事的感觉,抬眼见慕可无,尚且淡定。   不但淡定,还悠闲的将一条胳膊搭在她的肩上。   门外的人见状,低着头速速离开。   她的出现与离开,让云桃汐方才稍许的悸动消失不见,剩下的唯有不安,还有莫名的失望,“原来你早就知道她在外面,所以才说了那些话故意使她放手,可是你不知道,她与陆玉盏不一样。”   陆玉盏哪里知道她是女儿身。   许久之后,慕可无方才开口:“我并不知晓她在。”   “嗯?”   “保护你,就是保护我自己,这是我的真心话。”   “什么意思?”   “别误会,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但我会尽全力护你。”   莫名奇妙的话,这世上有愿意为另一个人无条件的复出丝毫不索取回报的吗?   望着那深邃的眼神,云桃汐忽觉一阵寒凉,刺骨的冷。   自己从来都没有看透过这个人吧,他也从来不让她看透。   “慕可无,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   “是你修书给六殿下,请她求娶陆家小姐替我解围的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个……我的确修书给过六殿下,但我信中是请他想办法削弱耿相势力,我也未想到他会直接求娶陆小姐,此事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他缘由。”   “既如此……”云桃汐向后退了一步,“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你与若漓的事,我不会再插手,而我……堂堂素衾王,也不需要你保护。”   说完,抬脚离开,清冷的背影,映着慕可无捉摸不定的目光。   ☆、第三十二章 谁是多余的人   慕可无还算听话,几日下来,云桃汐每日都出门,他丝毫没有跟着。   不过云桃汐走哪都觉得有眼睛在盯着自己,大概是自己的神经太敏感了吧,她这样告诉自己。   慕寒月回京之后蛰伏了一阵,说是得潜心研习了,不过没多久,就憋不住,天气越来越寒冷,每年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去山上一个山庄居住。   这山庄是他早年着人修建而成,地下常年冒着汩汩的温泉,氤氲的整个庭院都是温暖的水汽,故而,即便山下冰寒料峭,山庄里依旧四季如春。   今年上山,自然是少不了邀请他家七弟了。   他带着云杏遥,七弟带着若漓,凑了四人两对,不多不少。   只是若漓偏偏央求带上慕可无,说希望能多在一起培养培养感情,云桃汐无奈答应。   本以为经过上次谈话,慕可无不会去的,没想到慕可无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山路不好走,马车需要小半天的时间才能到,车内五个人,各怀心思。   慕寒月的眼神几乎就没离开过云桃汐,含情脉脉自不必说。   他有多喜爱云桃汐,云杏遥就有多恨她,是以她也盯着云桃汐看,愤怒的眼神。   而慕可无坐在云桃汐的对面,则是有意无意的偶尔望她一眼,他看一眼她,若漓就也跟着看一眼。   云桃汐抬头的时候,正巧见四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自己,吓了一跳,原本以为四个人两对刚刚好,现在看来,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人啊。   颇为不自在的挨到下车,终于是能喘口气。   门匾大字:映月山庄   看落款,还是慕寒月亲笔书写,内里装葺精致,没有过分奢华,却无不透漏着典雅。   推门而入,有些许下人在忙碌,见一妇人,年岁有些高,步履缓慢的走过来行礼:“二殿下,七殿下,饭菜已备好。”   “有劳吴婶了,”慕寒月点点头,向身边的人问道:“你们是房里吃,还是咱们一起到大厅吃?”   “随便吧,”云桃汐一甩手,“不过吃食,怎么样都行。”   “七弟,吴婶的厨艺,一定会叫你赞不绝口的,”慕寒月轻轻一笑,继续引领着他们前往住所。   收拾房间,吃个饭,小半天又已经过去,不知不觉天已经暗沉。   这里远离皇宫,人烟稀少,蠢蠢欲动的人,难以忍耐。   房间是山庄里的下人早就分配好的,二皇子以及家眷住在靠前的挽风阁,七皇子等人住在后院的穿云阁。   吃饱喝足,云桃汐刚刚走进自己的房间,刚刚坐定,有人不轻不重的敲门。   打开门,正对上慕可无清冷的目光,她下意识的低头躲闪:“你有什么事?”   对方也不看她,故作轻松的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今晚大家奇奇怪怪的,特地来叮嘱你一下,你一个人不要出去。”   “切,”云桃汐白了他一眼:“能有什么奇怪的,难不成还有鬼啊?”   “害你的从来都不是鬼,而是人,这次你身边可没有侍卫保护,还是小心一点好。”慕可无说完,不等她再开口,自行离去。   云桃汐没好气的关上门,忍不住埋怨:“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的,累不累啊。”   踢掉长靴,拉扯被子准备入睡,又有人敲门。   “还没完没了了,”她愤而开门,刚要发火,却见若漓低着头站在门外,瑟瑟发抖。   “若漓你怎么了,”拉了她进屋,“慕可无欺负你了吗?”   “妹妹,”若漓神色凄婉,轻轻摇摇头:“不怪他,是我不知检点。”   “怎么说?”   “方才我去他房间,本想再向他诉说心思,可是慕公子说王爷您就在隔壁,看见了不好,把我赶出来了。”   “合着……如果我不在,他也许不会让你出来?”   “送上门的,男人总不会不要啊,”若漓低着头,面上一层红晕:“奴婢出身青楼,不在乎名节,只知道喜欢就要勇敢,如若生米煮成熟饭,想必慕公子是不会再拒绝我的。”   “可是……慕可无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不知道,我连试一试的机会都没有,”若漓说着,眼眶含泪:“得不到慕公子,我恐怕不能活了……”   “什么活啊死啊的,”云桃汐连忙打断:“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岂不是傻。”   “可我是真心喜欢慕公子,如果没有他,我真的会活不下去,上次他与你告白之事我听的清楚,我不在乎他心里有你,我只希望能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   “算了算了,”那所谓的告白事件云桃汐不愿多提,慕可无的心思太难琢磨,她不想去揣测,“那我……就走远点就行了,你回去吧,我加一件衣服就走。”   “如此……多谢妹妹了。”   ☆、第三十三章 今晚很受欢迎   重新关上门,云桃汐真的感到一丝寒冷,找了件毛绒的裘衣穿上,点上一个宫灯,目光扫过墙面,那隔壁也许马上就要上演春光旖旎了吧。   只是这俩人你侬我侬,干嘛一定要让她出门挨冷风呢?   云桃汐苦笑了一声,除了让位置,难道不是因为不想听到一些响动而刻意躲避吗?   但这凄寒料峭的山上,要躲到哪里去呢?   宫灯点了几次,一直都没有点着,云桃汐失落的沉默了一下,又有人敲门。   今天的自己很受欢迎啊,她自嘲一笑。   打开门,是一个小丫鬟,行了礼,轻声道:“二殿下让奴婢来传话,后山有一株上千年的银杏树,说是许愿皆灵,问王爷是否同行去看。”   “好啊,”云桃汐想也没想,正发愁不知道去哪里呢。   见他允诺,丫鬟详述了具体位置,便退下了,云桃汐的宫灯终于点着,迈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平日里慕寒月有事情,不都是亲自来找自己的吗?   回头看了一眼慕可无的房间,但见两个人影相视,她深吸了一口气,迟疑的脚步重新迈开,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也许慕寒月已经先去了在那里等着呢。   提着宫灯,出穿云阁,有护院好心来问在这寒夜出门为何。   她无奈一笑:“你们主子请我去看银杏啊。”   两个护院不敢阻拦,相互对视了一眼,这附近哪里有银杏树?   一灯如豆,慕可无端起一盏茶,向着面前的人毫无表情:“此杯茶我饮了,你可以离开了,如若你不走,那我便走。”   若漓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对方一饮而尽:“饮了这杯茶,只怕慕公子是走不了了。”   慕可无眉头微蹙,放下茶盏,顿觉喉咙干燥,胸膛发热。   “你下了什么药?”他站起身,按住桌面。   若漓轻轻笑着,眼里没有一丝计谋得逞的喜悦:“让人动情之药。”   慕可无惊了一惊:“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但我知道你不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家主人下令让我用美人计拴住慕公子,我不敢不从。”   “你家主人是谁?”   “无从奉告。”   “呵,”慕可无扶着胸口,强压住内心里的丝丝悸动,“你家主人头脑不清白,你也是吗?”   “这是何意?”   “难道你以为我与你同榻,就可以拴住我?”   “这……”若漓稍稍垂眸:“不管结果如何,主人已经下了命令,我必须要完成任务。”   “简直是愚忠,”慕可无沉重的呼吸着:“趁我还能控制住药性,你赶紧离开吧。”   “不行,”若漓斩钉截铁:“主人的命令我必须遵从。”   说完,吹熄了烛灯,伴着若隐若现的月光,解下外衣,轻轻走到慕可无的身边:“慕公子,我伺候您就寝吧。”   “滚开,”粗鲁的呵斥声,“你再不走,小心我不客气了。”   “慕公子,我在药中加了化功散,您一时半会使不出武功。”   他听罢,下意识的运了一下功,果然丝毫使不出力气。   难不成,今日要失身于此?   这话怎么那么别扭呢,按道理说占便宜的不应该是他吗?   但眼前的人来历不明,何况……世上最愉悦的事情,不应该是和最爱的人一起分享吗?   “你不要过来,这……”身体越来越无力,来自内心深处原始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他不敢保证面对一个主动靠近的女子会保持绝对的清醒。   四处张望了一下,想到了什么:“这房间可是不隔音的,她就在隔壁。”   “那你敲敲墙壁看看。”   慕可无闻言,惊了一惊,立时想到什么:“大晚上的,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我只是告诉她今晚我要与你在一起,她便出去躲一躲了,”若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应该不会出事的。”   “这么说……她知道你今晚的目的?”   “是。”   慕可无怔了怔,“那她……是自己要躲的吗?”   若漓没有回答,月光透进窗纱,正好落在慕可无的脸上,她看见那张脸有些许的伤感,她便也笼上一层淡淡的愁绪。   被喜欢的人拱手他人,是怎样的感觉?   这样的痛心,不止她一人。   任务还要完成,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向慕可无靠近:“认命吧。”   见对方如石化一般,若漓嘴角上扬,眼角却有泪滴划过。   衣衫半退,春情缱绻,冰冷的朱唇刚要靠近,院内忽有脚步声,在这样静谧的夜,格外刺耳。   ☆、第三十四章 中计   有人在敲云桃汐房间的门,伴随着羞涩的呼叫声:“七弟,你睡了吗?”   自然没有人回答。   隔壁房间的两人,屏住呼吸,静听其变。   “七弟,你睡了是不是,那我就不叨扰你了哦,”又有脚步声,却不是离去的声音。   “殿下,素衾王不是跟您一起出去了吗,说是去……看银杏。”   “什么?”惊愕的有三人。   “糟糕,”慕寒月立时向外跑去,“可知去哪里了?”   “王爷没有说,属下不好多问。”   院内又恢复平静,黑暗的房间,若漓有些慌张:“我只是让她出去走走,没有骗她看什么银杏。”   她这话像是对慕可无解释,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慕可无看了她一眼,无甚光亮看不清面容,只余声音冷彻:“你最好说的是真的,她如果有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陪葬。”   说罢,起身推门,身上的药性还没有过,刚刚站起,又颓然坐下。   但她还下落不明,当然不能就此罢休,他又强撑着站起,踉踉跄跄的去开门。   这些被若漓看在眼里,她呆了片刻,接着,伸出手,阻止了慕可无将要开门的动作。   ……   后山,深更半夜,别说人了,一个鬼影子都没有,而且这里一片山丘,有什么树,开玩笑的吗?   云桃汐搓着手,来回的走了几遍,“该死的慕寒月,到底在哪里?”   徘徊了第六遍的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方方在院内那丫鬟说话时她产生过的怀疑陇上心头。   “不好,中计了,”她惊呼一声,连忙往回走。   刚刚转身,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云桃汐站住,猛一回头,接连向后退了两步。   面前的是三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带着猥琐的笑容,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这笑容让她胆颤心惊,她安慰自己,自己的装扮好歹在世人面前还是男人,这几人不至于男女通吃吧。   但是,下一秒,她便绝望了。   正中间的那位,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邪笑的道:“这小妞是绝色啊,哥几个今天有口福了。”   “小妞?”云桃汐一惊,低头看了看,装束毫无破绽,他们是怎样认出来的?   “我……我可是大老爷们……”不管怎样,还是要拼一番。   “淬,有人都告诉我们了,你就是个丫头,”那壮汉一脸的笑:“嘿嘿,快来让哥哥们快活一下。”   三人说着上前去,云桃汐忙不迭的往后跑,山中地势不熟,脚力比不过这三人,不多时,就被追赶上,并且围在其中。   “你们……不要靠近啊,”她左右看,“我可是会武功的哦……”   “好啊,那就请小妞给我们舞一个,哈哈哈……”   “我说的是武功,不是舞蹈,”望着慢慢向自己逼近的三人,说不慌张是假的,她稳了稳情绪,愤而抬脚,好歹以前也是跆拳道冠军。   但是……效果好像不是太好……   那一脚的确是将正前方的给踢到了,然而身边还有两位,见此情形,立刻上前抓住了她的双臂。   身体被束缚住,无法挣脱,任是脚上的功夫再厉害,也无济于事。   那被踢倒的男人抹了抹胸口的灰,露出狰狞的神色:“敢打我龙爷,不知好歹,”说着,上前一步,一把扯过她的衣领。   两边的胳膊额被拉的极紧,云桃汐挣扎不开,任那人撕扯开领口,霎时间胸前春光旖旎。   一片美好景象,让面前的人把持不住,他顾不上擦拭口水,上前去粗鲁的拉扯。   自然是拼命抵抗,对方耐性不佳,恼火之时,对着面部就是一拳。   顿时喉咙一丝腥甜,不知道是鼻腔还是嘴角在流血,头被打的昏沉。   难道今日要被这几个人玷污了吗?   那个油光满面的男人撅起嘴,就要凑了上来。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抵抗,心底几近绝望。   便在这时,有人腾空而来,利剑凌空,未来得及看清楚,三个壮汉便倒地,脖子上汩汩的流着血,再无半点气息。   招式狠戾,毫不留情。   恍惚的上前,云桃汐于迷蒙之中,见一蒙面女子,手中长剑滴滴落这殷红的血迹。   虽是轻纱罩面,却也一眼能认出这个人。   毕竟是朝夕相处。   只是……   怎么可能呢?   她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不可置信的问道:“是你吗……若……漓?”   女子一怔,轻轻拉开面纱,清丽的面容映入眼帘。   云桃汐倒吸一口气:“你……会武功?”   ☆、第三十五章 那事成了吗   若漓低头,躲过她的眼神:“对不起,以前没有告诉你。”   “那……”   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比如说她不是应该正在和慕可无缠绵吗?   “桃汐,你快走吧,”对方似乎看穿她的心思。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她换了一个问题。   “我……”若漓沉默了片刻:“不能告诉你。”   一时沉默,盯了她半晌,云桃汐最终轻轻笑了笑:“好啊,你们一个个都是神秘兮兮的。”   对方垂眸不语。   云桃汐只觉得头昏眼花,也许是刚刚被那贼一拳打在头上的关系,她趔趄一步,只觉得五味杂陈。   被最信任的人欺骗的滋味,可是人家又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不会武功,谈何欺骗呢?   想要问清楚,转了一念,又打消,她有什么权利去过问人家的私事?   “那么……”却还有一个问题忍不住想要知道:“你和慕可无……成了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问,但此刻,无比期待结果。   若漓抬眼,望向幽暗的山林,刚与慕可无的对话还萦绕在耳边。   黑暗的房间,她伸手阻止了慕可无去开门。   然后对着对方愤怒的脸,郑重道:“我去救。”   “你?”   “我的武功不会在你之下,何况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而且……”她顿了一下,目光向下挪了挪:“你这个样子,见了她,能把持的住吗,不会害了她吗?”   对方沉默,她说的没错。   片刻之后,对方带着试探的语气开口:“眼下我已经知晓你身份,以后断不会再中你的计,今日走了,便不会再有机会。”   她的脚步顿了顿,低沉的回应:“但我不能不救她,未完成任务,我自会向主人领罪。”   “如此……你去救她吧,我信你了。”   “若漓?”云桃汐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转头,望着面前的人殷切的眼神,沉寂良久,然后,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闺房之事,只要慕可无不说,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吧,主人那里,是不是也可以蒙混过关?   便是她这一瞬间的私心,在云桃汐心中,深深烙下了一个印记。   云桃汐不知道这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从何而来,只是咧嘴笑了笑:“哦,那我们下山吧,这几个尸体明天再找人来清理。”   说着,自行向山下走,刚刚走了几步,陡然头昏,接着,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晃眼的火光逼近,若漓抬起头,见慕寒月带着一行人,正四处的寻找。   “这个情形,还是少一个人知道为好,”她想了想,将云桃汐轻轻放在一处石阶上,搬起几块石头制造了些许声响,一个飞身,消失不见。   长夜寒凉,慕寒月将云桃汐抱回来的时候,隔壁的房间,未点灯,于冰寒的季节,一人泡在冷水中,寒凉刺骨,抵消心中的燥热。   然后细细听着隔壁的动静,瞪在眼睛,却什么都没有看。   颠簸了一路,到房间的时候,云桃汐已经醒来。   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慕寒月,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无意间低下头,但见自己衣衫不整,立刻想起什么,连忙用双手护住胸口,防备的看向面前的人。   见此情形,慕寒月微微一笑,递上一杯水:“不用掩饰,我早就知道了。”   “啊?”目瞪口呆,惶恐失措,说话的声音也颤抖:“你……你早就知道我是……女的……”   “对啊,”对方保持着笑意:“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我的七弟。”   “可是……”云桃汐不能理解:“你怎么会知道呢?”   “这个……”慕寒月顿了顿:“我不能告诉你。”   这是她今天第二遍听到这句话了。   “那好吧,”她没有多问,今日方才觉得,她身边的每个人,似乎都带着不可言说的秘密。   呵呵,也不足为奇,难道自己就没有秘密吗,如若天下人知道素衾王是女儿身,又该作何感想呢。   一时的沉默,眼神落到墙壁。   “对了,”慕寒月想到什么:“七弟,你可知是谁假借我的名义传话给你,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你的。”   “没错,”说到这一层,神思游离的云桃汐反应过来,有了劲头:“那几个小贼还知道我是女子,看来算计我的人是清楚我的底细的。”   她想了想,“是一个红衣的丫鬟传话的,那个丫鬟有些面生,这样,把山庄里所有的丫鬟召集过来,我要一个个的找。”   说罢,愤恨的将手中的杯子摔到地上:“大爷的,敢算计我,活得不耐烦了。”   慕寒月一惊,出门下了命令,折回头,重新倒了一杯水给她。   ☆、第三十六章 垫背的人   一会的功夫,穿云阁的庭院里,就站满了一众的丫鬟老妈们,云桃汐背着手,左右来回的审视。   审视了几遍,不由的皱眉:“奇了怪了,怎么没有呢?”   “山庄里的丫鬟都在这里了吗?”   “是啊,”慕寒月应声。   “但没有啊,难不成我刚才活见鬼了?”   疑惑不解之间,隔壁的门有人打开,慕可无站在门口,身披一件长袍,用身子抵门,说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不止山庄,殿下自府中带过来的人呢?”   “可我并没有带奴婢来,只带了一些随从,”慕寒月说着,想到什么,顿了一下。   云桃汐立时反应过来,“云杏遥,是她。”   站在大厅的云杏遥,低着头,身边的丫鬟战战兢兢。   “把头抬起来,”云桃汐上前一步,捏住那丫鬟的下巴,却又呆住:“不是她。”   云杏遥梨花带雨,向慕寒月靠近了一步:“王爷,大半夜的叫臣妾来,就为了让素衾王调戏臣妾的婢女吗?”   慕寒月面上有些挂不住,望向云桃汐:“七弟,这也不是,你是否是看错了。”   “我……我也不知道,”云桃汐红着脸,悻悻的坐回位置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么,难道还真的见鬼了?”   毫无头绪之际,她情不自禁的向慕可无的方向望去,望了一眼,立刻又收回。   那个人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凭什么会一直帮她呢。   而且,当时的他,也许正在房间里颠龙倒凤吧,就算再料事如神,也不一定知晓。   稍许的落寞,她不再说话。   好在,慕可无没有让她失望。   他自房间内走出来,用风衣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自云杏遥身边经过,停下脚步:“先不说到底是哪个丫鬟来传的话,后山的小贼,是提前受人指使刻意等候的。”   云桃汐一惊,正想问他如何知道后山的事情,见若漓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那便不用多问了。   “慕公子想来又是在怀疑我了,”云杏遥撇过脸:“那三个贼自己有手有脚,莫非你要说,是我指使的。”   慕可无冷笑一声:“云小姐很聪慧,但总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难道你不知道,过分的掩饰等于暴露吗?”   “臣妾不知,还请慕公子明示,”这一次,她胸有成竹。   “是么,”慕可无嘴角上扬,环顾了一周:“刚刚可没有任何人说后山有三个贼。”   “这……”云杏遥镇住,她再一次领悟到祸从口出。   慕寒月也镇住,不可置信的望向慕可无:“你是说,这件事情是杏遥安排的,不可能啊?”   杏遥怎么可能知道他家七弟是女儿身。   但是,她亲口承认了,还能有假吗?   疑惑的目光投向云杏遥,她找不到理由去解释。   “难不成真的是你?”她越是慌张,在慕寒月看来,越是心虚。   “殿下……我……”   这云桃汐为何运气这么好,明明是天衣无缝的事情,还故意拖住慕寒月一些时间,料想就算是慕寒月去找她,那时候事情也该办完了才对。   半路杀出一个会武功的若漓,还有一个仿若能洞察一切的慕可无。   这两个人,简直是她的克星。   眼看着慕寒月投来惊愕的目光,她惶恐失措,唯有恶狠狠的盯着慕可无,到底和这个人什么仇什么怨?   慕可无眼望着慕寒月的疑惑,自厅内走了一圈,淡定开口:“不是她,但……与她的人脱不了干系。”   “什么?”   云桃汐惊愕,云杏遥更加惊愕。   “云小姐,你的丫鬟疏于管教,偷偷易容跑来假传旨意,而你知情不报,也实属不该。”   “啊?”   云杏遥一头雾水:“我的丫鬟……”   “没错,”慕可无说着,自云杏遥身后那战战兢兢的红衣丫头腰间,抽出一张人皮面具:“王爷,你看看,这可是来传话的人的面相?”   “是了是了,”云桃汐上前一步:“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原来是用了易容术。”   她点头的期间,云杏遥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腰间,用不解的眼神望了望慕可无。   那丫鬟看着自自己腰间抽出的面具,发了一会懵,反应过来之后,跪倒在地:“王爷,奴婢冤枉,奴婢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挽风阁啊……”   “挽风阁与穿云阁之间有一个水池,那边的路有些潮湿,如果你没有离开过,你的鞋为何沾有湿泥?”   “这……”丫鬟看向自己的鞋子:“这是我去后院打水弄湿的……”   “强词夺理,证据确凿,还敢狡辩,”慕可无打断她的话:“王爷得罪过你家主子,我知你护主心切,但你这样做,却是陷你家主子于不义,如此刁奴,云小姐,你欲如何处置?”   脑子有些转不清的云杏遥,听到慕可无叫自己,回过神来,稍作思量,声音恍如游离天外:“那就……拔舌吧,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而且……我管教无方,知道她所犯之事,没有顾得上责罚,我也请罪,任凭王爷处置。”   话一说完,立时有人拖着那丫鬟离开。   伴随着惨叫,还有隐隐约约的痛恨:“云杏遥,你嫁祸于我,我做鬼也饿不会放你了的……”   “到死还不忘拉一人垫背,”听这呼声,倒是慕可无先开口:“云小姐,你说对不对?”   “啊,”云杏遥有些心不在焉,“是……是啊。”   不多时,有人来报,那丫头受不住拔舌之痛,已经死了。   云杏遥微微一颤,看向慕寒月:“王爷,我……”   “不知者无罪,起来吧,”慕寒月伸手将她扶起,“那丫头歹毒,该有此报,今日大家都累了,且休息吧。”   手掌皆是温柔,目光却是薄凉,云杏遥一怔,这样的眼神,她从未见过。   人群窸窸窣窣的散去,唯有云桃汐站着未动。   区区一个小丫头,莫说是不是能有如此缜密的策划,单就她为什么会知晓自己是女子这件事,就让人生疑。   ☆、第三十七章 她的命保不住   同样疑惑的还有云杏遥,本以为是半路杀出个克星,不想这慕可无为什么要帮自己开脱罪名呢?   没错,戴人皮面具传话的人是她自己,事先收买了三个贼的人也是她,为了掩人耳目,她央了自己贴身丫鬟大晚上的去后院打水,趁此机会方才一行。   没想到这个故意支开的计划,倒是让她替罪冤死。   慕寒月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云杏遥辗转反侧,怎样都睡不着。   批了衣服起身,打死她都不相信慕可无会帮她,如若想要帮她,上次在云家就不会揭穿她,也不会落的最后母亲抵命,云家流放的地步。   一个人漫步游走于后山,三个贼的尸体已经被清理过了,地上殷红的血迹还有些触目惊心。   隐隐有人影闪过,她心中一惊,看清那个人的面容。   “慕可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等你。”对方的语气不冷不热。   “你知道我会来?”   “你心中有疑惑,想必会到这里来找找答案了,反正二殿下也不会在你的房间。”   “那你既然知道我的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对方表情凛冽,沉沉的道:“你三番五次的想要陷害你妹妹,本是该死。”   “原来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云杏遥怔了一下,忽然笑起来:“如此说来,云家上下都不敢与她相认,便是你提前做的吧,还有偷偷换掉的画像,也是你的杰作了。”   “自然,”慕可无点头:“云府区区一个管家,见钱眼开,换一副画像很容易,不过云老爷么……”   他说着,顿了一下,望向云杏遥:“我提前着人知会他万不可与她相认,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却不想……最后还是因为你,落了个满门流放。”   “如何是因为我,”云杏遥情绪有些激动:“明明就是她云桃汐,好死不死的,怎么会当上什么王爷,冒充皇子,本来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就算没有我,云家早晚也是要毁的。”   “你若不处心积虑的想要在皇上面前揭穿,根本就不会有人知晓,”慕可无厉声打断她的话,叹口气:“我本答应云老爷只要他不与云桃汐相认,云家便无事,但因为你故意下毒纵火,皇上终究还是迁怒云家,我的承诺,也兑现不了了。”   “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云杏遥不愿意承认云家的祸端因自己而起,或者说,就算是真的,她也不愿意面对。   想了想,转移话题:“那你今天又为什么帮我?”   慕可无沉默片刻,缓缓抬头:“云老爷被带走的时候,我答应他,保云家一个女儿。”   “这……”云杏遥思量一番,一时间没法理解:“保一个女儿,对于你来说,怎么也轮不到保我吧?”   “云桃汐么,”慕可无的声音清冷,似有若无:“从她被错认为七皇子的时候,她的命,就已经保不住了。”   他说完,望着幽幽山林,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杏遥一时沉默,如此说来,她早晚都是要死的,是么?   似有五味杂陈,说不出喜与悲。   “我还有个问题,”又想起什么,“那人皮面具明明是在我的身上,如何到了我的丫鬟腰间去的?”   “你们两个进门的时候,是不是刚好碰上若漓,还与她相撞了一下,移形换物,若漓是高手。”   “原来是这样,”她嘲讽的笑了一声:“上一次是我娘,这一次是我的丫鬟,反正我每次想要害她,也不会得逞,却总有人为我丧命。”   须臾的沉默,似乎有一个问题,刚刚急于想了解真相,被她忽略了。   “慕可无,你方才说,二殿下不会在我的房间,你怎么如此肯定?”   “呵,”慕可无冷笑一声:“你当他是傻瓜吗,大厅里,你的表情与神色早就出卖了你,于众人面前,我帮你找了替罪羊,他顺水推舟,未揭穿你,也算是对你有情。”   “你是说,他知道是我做的?”云杏遥摇摇头:“不可能,不能让他知道,不能……”   纵然是不愿意承认,想起那双清冷眼神,又如何能骗得了自己呢。   “我去向他请罪,”云杏遥惶恐,没有了主意:“我相信他会原谅我的,我……”   “他既然装作不知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慕可无打断她的话:“有些事情,不一定要说清楚的,你便这样回去,大不了他以后冷落于你,却也不至于将你从府中赶出。”   慕可无的话击中要害,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有些话,即便是心知肚明,只要不开口,就可以一直封存,相安无事。   “还有,我要奉劝你一句,你知道云桃汐与二殿下是什么关系,聪明的话,就不要在二殿下面前揭穿她的身份,他手里可是有成婚圣旨,如若知晓,那是否会赶你出去就不一定了。”   云杏遥目光明灭不定,良久之后,暗暗的点点头。   转身往回走,身后的声音回荡。   “最后一句话,我虽答应云老爷保你活命,但如若你再有歹心,我也不能轻饶,给你三次机会,云府算一次,这算一次,下次若再生事端,便送你去见你娘。”   吞咽了一口吐沫,她快步向山下走去。   ☆、第三十八章 你相信我吗   不平静的一夜就此过去,吴婶做了满桌子的菜,平复云桃汐的惊魂未定。   云桃汐不太相信慕可无审判的结果,天色大亮,在房间内思来想去,终于决定去扣他房间的门。   刚刚敲了一下,遥远看见若漓向这边走来,莫名的心慌,又连忙跑回自己的房间,等到慕可无听到声响开门的时候,就刚好看到了经过的若漓。   若漓表示自己并没有敲门,两人对视,目光皆是向旁边看去。   良久,若漓轻叹了口气:“若是慕公子怜惜,还请不要暴露昨日我与你未成好事,否则我没法向主人交代。”   慕可无沉默片刻,轻声道:“看在你救了她的份上,我答应你,而且我不问你主人是谁,但请告诉他,我行端影正,不用他劳人监视。”   “但……这是我的任务,”若漓微声道。   言罢,转身离去,她本是来伺候云桃汐洗漱更衣的。   慕可无挪动了几步,转至隔壁,抬手敲门,只敲了一声,便有人开门,左右望了望:“若漓走了?”   “是。”   “哦,”她应了一声,便要关门,对方一手撑住房门,制止住她这个动作:“刚才是你去敲我的门的?”   “没……没有啊,我闲着无聊去敲你啊……”   “你敲我门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没有,没有话。”   “你想问的,是不是昨晚陷害你去后山的事情?”   “所以,真的只是那个丫鬟做的吗?”云桃汐话一出口就开始后悔,合着自己完全被对方下了套子,往里钻还不自知。   这个人,为什么能处处洞察她的心思?   “案子都已经了结了,你还在想什么?”   “可是那个丫鬟怎么可能知道……”   怎么可能知道她是女子,这句话,面对慕可无怎么说的出来,在他眼里,她可是堂堂男子汉啊。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这样的想而已。   “王爷,有些事情不用想的太清楚,早晚你会知道。”   云桃汐怔了怔,这算什么回答?   “你们一个二个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不是?”她忽觉十分气恼,“话都只说一半,吊着我的胃口还不让多问,我在你们眼里,是不是像个傻子?”   “着实不聪明,”慕可无淡定点头:“有勇但无谋。”   “你……”对方的一本正经与避重就轻,叫云桃汐刚刚酝酿的悲切情绪瞬间无处释放,她摆了摆手,低下头,“随便你怎么看我,反正我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以后你好好对待若漓就行了,昨天的事情我自个去查。”   说罢,又要关门,想了想,顿了一下:“不管怎样,昨天还是谢谢你了。”   “我并没有帮你什么,是若漓去救你的。”   “是啊,我应该感谢她,”她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以前遇到什么事情,好像都是你第一时间出来的,我差点都习惯了,以后得改改这个习惯。”   须臾的沉默,云桃汐低着头,两个人就站在门边,不进也不退。   半晌,低沉的声音响起:“昨日,我不能去救你。”   “啊哈,我没有说什么啊,谁救不都一样,我还打扰了你们的好事了呢,这事怪我,以后我得学会自己留个心眼,不能总是仰仗着身边有人,你也记住了哦,你以后要好好保护若漓,我这边不用你,我好歹也是堂堂素衾王……”   “你介意我和若漓在一起?”慕可无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   “没……怎么会呢,我不是还撮合你们来着,怎么会介意……不是你上次说什么你会一直保护我什么的,你说你干嘛这样说呢,让若漓听到了多不好……”   “我会一直保护你,直到……没办法保护的那一天,”对方再次打断她的话。   云桃汐一怔,抬眼望向他,盯了半晌,这个人目光太深邃,看不出任何喜乐。   “慕可无,你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她笑了笑:“你让我信你,却又不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你口口声声说不会喜欢她,却又与她同床共枕。”   “所以,你还是介意昨晚的事情?”   “我不介意,我与你本没有关系,”云桃汐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淡淡的道:“我也再次跟你数清楚,我不需要你保护。”   “你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好,”身后的人点头,“在你心中,是不是也从未相信过我?”   不相信你,会把你当做习惯的依赖吗?   云桃汐没有开口回答,隐隐的赌气与自尊,让她选择了沉默。   身后的人缓步离开,却不知是带着何种心情。   等到云桃汐回头的时候,那个人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一只白鸽划过庭院,传来几声咕咕的叫。   ☆、第三十九章 二皇子示好   独自坐在庭院里,云桃汐忽然觉得孤独,平日里无聊的时候,可以拉若漓过来下下棋,也可以去找慕可无斗斗嘴。   现如今,这两个人,她都不敢去碰。   没来由的失落,像是被孤立一般,为什么会混到这种田地呢?   不过,倒是有一个人,对她是不离不弃。   慕寒月自她身后出现,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   “二哥……不,二殿下,”她起身行礼,被对方制止:“在外人眼里,你始终是素衾王。”   “早晚会有揭穿的那一天的,”她没来由的伤感,“搞不好那个时候我就人头落地了。”   “不会的,”慕寒月一脸的正义凛然:“我会尽我所能护你的,相信我。”   “我知道你的好意,”云桃汐淡淡一笑,“算了,还是不说这个了。”   反正说了也没有用,皇上到时候要杀人,你一个皇子能说得上话吗?   慕寒月也淡淡一笑,反正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等到自己坐上了皇位,想救多少个人救不出来?   “好,不说这个了,那么……”他伸手拉住云桃汐的胳膊:“你本名叫什么,你是哪里人,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她皱了皱眉,你是在查户口吗?   这二皇子可是信誓旦旦给云桃汐留了正妃之位的,此刻她断不能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忘记了。”   “忘记了?”对方愣了楞:“听说当初你是在大牢里昏迷着被陆将军找到的,可是被什么人打了,失忆了?”   “对啊对啊,就是被人打了失忆了。”   “那……是什么人打你?”   “我也想知道,”云桃汐没好气的回答,要是让她知道是谁打了她,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扔进油锅里炸几遍。   此刻,山下等白鸽的慕可无后背一凉,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哦,没关系,我会帮你找到的,”慕寒月握住她胳膊的手紧了紧。   云桃汐望着他的手,某种感觉强烈的自心里升起,她不着痕迹的抽离自己的胳膊,笑的有些不自然:“二哥,云杏遥呢?”   “我让她先行回去了,”提到她,慕寒月隐隐有些不悦。   “哦,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山下寒冷,多待些时日不好吗?”   “你……既然已知晓我是女子,我们在山上呆着,多有不便吧……”   “七弟你相信我,我慕寒月别的不敢保证,但起码还是个正人君子。”   “是……吗?”那你刚才还抓我的胳膊。   “不过……”对方说话峰回路转。   云桃汐撇撇嘴,就知道。   眼神左右瞄了瞄,再看向慕寒月的时候,正对上他火热的目光。   “七弟,如果你愿意,能让我一直照顾你吗?”   “啥?”   “自上次你我一同入宫,我便对你倾心了。”   “所以,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是女人了?”   “不是,”慕寒月微微摇头:“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但在知晓之前,就已经对你朝思暮想,那时候我还苦恼,莫非自己有断袖之癖,后来,我释然了,我没有什么特殊喜好,你是男,我便喜欢男人,你是女,我便喜欢女人,我喜欢的,只是你而已。”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她忽然觉得好笑,既然如今又情根深种,为何当初百般退婚?   云桃汐啊云桃汐,你在天有灵,是否瞑目了?   “七弟,我今日鼓起勇气将心中的话告诉你了,你意下如何?”   “我……”她沉默了片刻,起身望向庭外的云卷云舒:“我不会与其他女子分享同一个男人。”   慕寒月怔住,望着她的身影,半晌,缓缓开口:“身在皇家,这种想法,是奢望了。”   “所以,二殿下以后不肖再提此事了。”   慕寒月顿觉失去了气力,慢慢转身,有些失神。   刚刚挪动脚步,忽然像是鼓起了偌大的勇气,又转回头:“倘若我休了……”   “二哥,”云桃汐打断他的话:“我无意于你,不用劳费心思。”   慕寒月怔了怔。   良久,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左右看了看,“没关系,反正咱们是兄弟么。”   “二哥能这样想最好了,”云桃汐苦笑一声:“将来我上了断头台,也会在地府炫耀我皇家有一个爱我护我的兄长。”   “呵呵,”慕寒月也苦笑,眼神悲切,表情却是郑重:“我说过,会护你周全,绝对不会有那一天的,我说到做到。”   云桃汐轻轻摇摇头,就在不久之前,也有一个人这样对她说过。   “七弟,你相信我。”   慕寒月暗暗握紧拳头,这江山,我要为你打下。   微风渐起,勾起衣袂翩翩。   慕寒月微微上前,伸出双臂,做出拥揽的动作,围成一个大大的圈,将云桃汐环抱在其中,却丝毫未碰及她的身体。   “让我这样抱一抱你,一下便好。”   他的语气近乎恳求,云桃汐一愣,放下要抵抗的手。   ☆、第四十章 离家出走   咕咕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云桃汐抬头,见到一只白鸽。   顺着那鸽子飞起的方向,便看到了慕可无。   想也没想,推开了慕寒月,再望向那个方位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   这一趟山庄之行,索然无味。   云桃汐跟慕寒月表示了自己想要回去,慕寒月赞同,收拾行装,一同回京。   临近出发的时候,少了一个人。   不见慕可无的身影,云桃汐央了若漓去他房间,不多时,听见若漓的惊呼:“慕公子走了。”   “什么?”云桃汐连忙跑到他的房间,自屋内转了几转,哪里还有人影。   若漓递上一张信笺,“这是在桌子上发现的。”   “留书出走啊,”她没好气的道,“我猜着里面一定写着当我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已经走了,祝我们安好等等。”   佯装轻松的调侃了两句,打开信笺,却忽然顿住。   这字迹,有些熟悉。   “这不是我写的吗?”她上下翻了翻,仅仅一行字而已,那是她之前写给慕千眠的信。   内容是,慕可无来历不明,不能全信。   这封信怎么会在他手里呢?云桃汐慌张的四处看了看,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影。   是了,他与慕千眠要好,白鸽传信,有往来多正常,这封书信上是关于慕可无的,他给他看,也实属正常。   前几日,他问她,是不是不相信他,那时她倔强的不肯回答。   如今,这一纸信笺,代替了答案。   就算她想说不是,也没有机会了。   “桃汐,慕公子信上怎么说?”   云桃汐抬头,对上若漓询问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他走了,对不起。”   “与你何干,为何要说对不起,”若漓莞尔一笑,那个自己口口声声说是心上人的,离开之后,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走就走吧,自己长了腿,别人又拦不住,云桃汐走出门,回头望了望,沉重的叹了口气。   但怅然若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再次走出庭院,见吴婶举着一把伞过来,微微向她点头。   “王爷,山下时长有落雪,这把伞您留着用吧。”   云桃汐没有拒绝,接过伞柄,抬头看了看,伞面上是一副蛟龙戏珠的图案,栩栩如生。   “绣的真好,”她开口称赞:“多谢吴婶了。”   下山的路上,车上少了两个人,依旧无人说话。   云桃汐握着那张信笺,不知道想些什么。   若漓手中也攥着一张纸条,目光飘向远方。   纸条上书:“他若想走,不用强留,原地按兵不动。”   “桃汐,你已知晓我会武功,来历不明,为何还允许我留在府中?”回到京城后,她提出了一个问题。   云桃汐的回答是:“因我的怀疑,已经遣走了一人,同样的过错,如何能犯第二次,交友不问来历,这话,我如今明白了。”   回京之后的日子,恢复到了以前的花天酒地。   云桃汐整日无所事事,被南麗王训斥了许多回,依旧没改。   不过虽然总是被训斥,她进宫的日子倒是多了起来,每每以想念皇上为理由停留。   趁着皇上不在,便拉了夏侯拓打听慕可无的消息,夏侯拓只道是不知。   问的多了,她也不再问了。   走到还真决绝,一个消息都没有。   慕寒月最近也比较忙,据说整天拜访朝臣,看来是要发愤图强了。   独自一人站在街道上,第一次感到了寂寞。   晃悠到一处酒馆,大概是新开的,平日里没有来过,云桃汐跨步走进去,刚刚找了一个宽敞的位置坐下,忽有几个大汉,吵吵嚷嚷的走进来。   在酒馆环顾了一周,朝着云桃汐走了过来:“安达,这个位置让给我们吧,我们人多,你去那边。”   “安什么?”   “哦,哥们,”对方改口:“可不可以让一下?”   云桃汐皱了皱眉,望着几个人,身高马大的,硬碰大概是占不到便宜的。   也罢,他们的要求其实也不过分,她一个人占那么大的位置着实没必要,想了想,云桃汐点点头,起身让位。   那几人跨腿坐下,云桃汐的方位,正好看见那身着黑色长衫的壮汉的后背。   一道明晃晃的光,那人腰间别的是一把软刀。   再向另外两位瞄了瞄,同样的软刀,别在腰上,外罩马甲,不仔细看,当真看不清楚。   要是没记错的话,南麗国律令,但凡入了京城皇城脚下的,除了镇守卫兵,其他人一律不允许携带利器上街。   这几人是如何通过了城门的守卫的,携带刀具,莫非有什么目的?   ☆、第四十一章 来青楼是办公事的   云桃汐不敢妄加言论,坐在侧面的桌子上,一面喝着茶,一面竖着耳朵听他们一行人说话。   这几个人大抵是外地来的,虽然用的是京城口音,但及其不标准,很明显是才学习不久。   一番言谈,云桃汐听的格外费力,也没有听出来个所以然,他们一顿饭的功夫,都在讨论剪羊毛的事情。   原来是卖羊毛的,那身上带着刀也正常,皇城律令的附则表示,屠夫是可以带刀上街的,要提前去府尹那里登记姓名。   但是用软刀割羊毛,好使吗?   他们说了多长时间,云桃汐就听了多长时间,反正她现在最富有的就是时间。   直到夜色降临,酒馆里已经是没有什么人了,灰布衫的壮汉往窗外看了看,回头的时候,目光撇过云桃汐。   “哥们,”那人冲云桃汐咧嘴一笑:“打听一下,悦喜客栈在哪里?”   这算是问对人了,云桃汐伸手一指:“出门右转,第一个路口左转就能看到。”   “多谢,”那人抱拳谢过,对身边的人道:“走,与他们汇合去。”   一行人走远,云桃汐起身,单手压在酒柜上,望着几个人的背影,好奇的向掌柜打听:“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大概是来京城做生意的吧,最近有不少呢,赚点银子也不容易,背井离乡怪可怜的。”   “可怜?”云桃汐抿抿嘴,她怎么没有看出一丝可怜的气息?   酒饱饭足,腆着肚子,继续一个人晃悠。   不远处,灯火通明,红袖飘香。   这个地方她以前没少来,还抢走了一个人,抢人的时候还和别人打了一架。   “怎么会走到这里来了,”她笑了笑,自从把若漓带回去,已经是许久没有来过青楼了,她害怕再遇上一个打抱不平的人。   转身欲走,刚刚回头的瞬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二……二哥,”咋呼的上前去,“真的是你啊,你这是……什么情况?”   别的不说,她的二哥自视清高,从来不会光顾这种地方的。   见到她,慕寒月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七弟,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要来的。”   “没关系啊,”云桃汐不在意:“不过当真是头一回见呢。”   慕寒月却是一脸的急切,想了想,将云桃汐拉到一边,“你相信我,我来青楼,是办公事的。”   “啥?”   “真的,是耿相约我来的。”   “哦,那他人呢?”云桃汐四处张望了一下。   “我先离开了,”慕寒月的表情有些愤然。   “干嘛气成这样?”   “他……”慕寒月欲言又止,四处望了望,“这样吧,我送你回去,咱们到马车上谈。”   马车上,慕寒月一脸的义愤填膺:“七弟,我跟你说,耿相野心极大,他今日欲撺掇我与边蒙首领交好,加大势力,被我拒绝了。”   “怎么,边蒙很凶残吗,不能交好?”   “倒也不是,但我是南麗国的皇子,怎么能私下结交边塞首领呢?”   “嗯……”云桃汐听的一知半解:“国之大事我不是很懂,单就我自个的理解,扩大势力没有坏处,我是女人,皇位我不奢望,难道二哥从来不想吗?”   “这个么……”慕寒月叹了口气:“以前我还真不想,但现在改主意了。”   “那为什么要拒绝耿相呢?”   “即便是我想要,也要靠正当手段争取,我现在勤奋学习治国之道,努力在朝中树立威望,争取博得父皇重视,传我太子之位,其他的歪门邪道,断不能用。”   “呵呵,”云桃汐赞许的点点头,心里却不敢苟同,即便身为女子,弱肉强食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慕寒月的气愤还未消散,云桃汐看着他,玉冠华服,双眸清亮,映衬着月光皎洁。   他比月光洁白。   只可惜,生在皇家,一切不由人。   多年后,当云桃汐手中的短刀刺向他胸膛的时候,脑中不住闪现的,便是今晚的月光。   ☆、第四十二章 边关来犯   耿相拉拢慕寒月与边蒙结交,被慕寒月拒绝,没过多久,边蒙便传出叛乱的消息,这让耿相直接打脸。   叛乱的是正是边蒙可汗吉达,他带领着大队人马,一路沿边关杀来,第一个攻陷的目标,便是昭陵。   昭陵地处南麗国边关,相邻边蒙。   边蒙来势汹汹,六天的时间,昭陵三次告败,无奈向京求助。   南麗王当机立断,指派身经百战的陆元勋带手下重兵迎战。   “陆将军骁勇,是我国之栋梁,必定不会战败,”南麗王对群臣道。   群臣安心,唯有耿相不以为然。   久未上朝的他步履蹒跚,跪于大殿:“吾皇明鉴,边蒙宜言和,不宜开战啊。”   “人家都快打到皇城脚下了,这是他们自己造成的,朕又没有逼他们,”南麗王愤恨难平:“国若不国,家何以为家,耿相,莫非这个时候,你在心疼你嫁到边蒙的女儿?”   “微臣区区小女,自然不能与国相提并论,只是因小女关系,微臣与边蒙也算有来往,微臣始终觉得边蒙不可轻易放弃,不如让微臣与他们谈谈吧。”   “如果你非要这样想,”南麗王松口:“那你去谈吧,但朕话已至此,陆将军已经在路上了,我昭陵许多战死的士兵和枉死的百姓,这笔账,一定要讨回来。”   朝会不欢而散,慕寒月与云桃汐悻悻的出宫,作为在群臣眼中最为年轻本该有为的皇子,他们俩却显得一无是处。   一个是无心朝政,一个只能纸上谈兵。   “我说,方才听耿相的言谈,好像也是一心为国的,你上次说他野心大,今天看上去,不太像那么回事啊……”云桃汐憋不住,向慕寒月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我也不知道啊,”慕寒月一脸的茫然,“那天在青楼里,他明明就和我说要我加大势力才能有希望啊。”   “说不定你真是误会他了,人家也许想要为父皇寻找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呢,说来说去,还是为南麗考虑的,”云桃汐拍拍他的肩膀。   “嗯,七弟说的是,”慕寒月点点头。   “两位殿下,”身后陡然有人,两人皆是一惊,回过头,正好对上夏侯拓的眼神。   见是他,云桃汐松了一口气,“夏公公有事?”   “没事,老奴就是正巧碰见两位殿下,想要过来打个招呼,”说着,顿了顿,“也顺便……提醒一下,宫里可不是嚼舌根的地方。”   他这么一说,云桃汐与慕寒月立时明白,方才那一番言谈,想必是这夏公公皆数听了去。   慕寒月紧张的试探,夏侯拓坦诚相对:“要是没有听见,怎会提醒两位,既然有心提醒,自然不会对外泄露。”   这话在理,两个人找不出破绽。   “其实,老奴也正好有一句话要告诉二位,是一位故人托我转告的,”他说着,瞄了一眼云桃汐。   云桃汐挺直脊梁:“什么话?”   “你们看到的听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实,凡事不能只看表象。”   “什么意思啊?”两个人都没有听懂。   夏侯拓无奈,“两位殿下自己好好想一下吧。”   说完摇头欲走,云桃汐想到什么,上前一步:“那位故人现在在哪里?”   “人既然已经走了,素衾王就不要惦记了。”   “谁惦记了……”云桃汐立刻否认,仿佛在赌气:“走就走呗,那你也传话给他,收起他那话只说一半的教训,老子不听。”   说完,拉着慕寒月胳膊,往宫门走去。   慕寒月还是没有听明白:“夏公公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啊,那位故人是谁?”   “管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呢,走都走了,还想管我吗?”   “七弟,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啊,谁走了,谁要管你?”   “……”   两日后,陆将军初战告捷,耿相再次进宫,表示可汗吉达的弟弟吉勒尔愿意进京进贡求和,好歹这吉勒尔是他的女婿,老丈人的面子,还是卖了。   南麗王面色缓和,应允了吉勒尔进京。   却不想,当天晚上,边蒙再次攻击,陆将军本已经接到言和通知,兵队正准备撤离,是以未加防范,措手不及。   好在他手下兵力历来强悍,虽然损失不轻,但也不影响主力。   南麗王大怒,耿相舍身请命,央求查明缘由。   查明的结果是,原来边蒙那兄弟俩根本就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弟弟是同意言和了,哥哥还在战场上准备进攻呢。   经过耿相再次出面协商,吉达终于同意歇战,弟弟吉勒尔继续进京,还承诺贡献一座城池。   对方诚意显著,南麗王姑且选择再信一回,为防万一,同时发布旨意,陆元勋兵马边关待命,一旦边蒙再违背承诺,立刻出兵。   是以,京中要塞里,边蒙可汗的弟弟,扎木部落的突厥吉勒尔带着浩荡人马,向京城驶来。   香车宝马,绫罗绸缎,以车载之,数不胜数。   ☆、第四十三章 皇城危机   一路行驶,及至皇城脚下。   为体现边蒙浩大,跟随的人马数不胜数,站在城门,便可见乌压压的一片。   兵马不能进城,在城外驻扎,驻扎的帐篷绵连了好些地方。   皇宫大殿,南麗王吹胡子瞪眼:“边蒙既然有心言和,带来这么多人干什么?”   耿相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他们说,所带财力贵重,需要人保护。”   “一派胡言,明明就是不怀好意。”   “皇上且先息怒,吉勒尔明日就进宫了,如若他们真有歹心,必定让他出不了这宫门,至于……城外那些兵马,微臣这就调动京城兵力,去城外看着,必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   耿相的计划万无一失,皇上应允:“只允许吉勒尔只身进城,其他边蒙人不许跨进城门半步,另外,多调些兵力出城,以防万一。”   国之大事,云桃汐丝毫帮不上半点忙,慕寒月还被叫去安排明日的宴席了,而她,因为不关心朝政,刚刚被皇上训斥了一顿,眼下一个人噘着嘴走在街上。   “我不关心朝政才是对的好么,朝臣们不会将我纳入太子之位的候选人系列,”一边走着,一边愤恨的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江山总不能落到我一个女子手上的啊,我还不是为了南麗考虑……”   自言自语间,飞起一脚。   接下来,一声“哎呦。”   她抬头,面前有一人,捂着脸,方才的哀嚎,就是从这人嘴里发出。   这都能踢到人,你也太衰了吧,走上前去,刚要道歉,那人率先开口:“安达,你这是何为?”   “我不小心踢到的,”云桃汐讨好的笑了笑,但见此人身着宽大皮袍,梳着两条辫子,这是什么打扮?   “算了,我吉勒尔不是斤斤计较的人,”那人摆摆手,向前走去。   “吉勒尔?”这名字好生熟悉。   思绪转到了今日朝堂,她回过神来,“你是边蒙人?”   “是,我是边蒙扎木部落突厥吉勒尔。”   “你不是明天进宫吗,今天怎么就进城了?”   “我先进城找驿站住下,”对方说着话,顿了一顿,“你怎么知道我?”   “听说的,听说的,”云桃汐笑了笑,“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了。”   对方瞥了她一眼,带着狐疑的眼神往前走去。   身后的云桃汐,在刚刚的那一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心有余悸,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她加快脚步,路过街头的药铺,望了一眼,这药铺有些熟悉,是当日慕可无带她来见夏公公的地方。   翌日,天色大亮,云桃汐一身官服,英姿飒爽。   皇宫大殿之上,吉勒尔一人缓缓跪下,手中捧着进贡清单。   夏侯拓接过,递到了皇上面前,皇上略微看了一眼,点点头,平身赐座。   对方谢了,起身就坐,眼神环顾一周,于群臣的末尾处,神色一怔,看见云桃汐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面色暗了暗。   “吉勒尔突厥,你代表边蒙言和,为何昭陵的兵未退?”   “兵力撤退需要一定的时间,皇帝的兵不是也没退吗?”   “你们不退,朕如何退?”   “皇帝陛下不退,我等也不敢退。”   “……”   再聊下去,就变成死循环了。   南麗王想了一下:“那朕问你,城外那些驻扎兵力,是做什么的?”   “边蒙都说天朝人多势众,可汗担心我,也是情理之中。”   “你的意思是,朕还会对你怎么样吗?”   “小心一点没有坏处,皇帝不是也派了重兵监视着吗?”   “你若不带那么多人,朕怎么会监视。”   “正因为皇帝多疑,我等不敢掉以轻心。”   “……”   话题继续聊死,一众朝臣左右来回的看。   “朕觉得,你们根本就没有言和的诚意,”南麗王最后吐出一句话。   半晌的沉默,大家都在等待对方如何解释。   吉勒尔带着笑意,缓缓站起身,目不斜视的盯着南麗王:“的确如此。”   众人惊愕。   “大胆,”有一朝臣上前:“区区边蒙,口气倒不小,当我天朝无人吗?”   “即便是天朝兵强马壮,现在只怕是无力抵抗了,”吉勒尔说着,目光露出狠色。   高高在上的南麗王,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不自量力,难道你要以一人之躯,挡我这皇城禁卫军吗?”   说罢,大喝了一声:“来人。”   门外并无声响。   南麗王眉头皱了皱:“发生了什么事?”   有朝臣连忙出门打开门,但见宫外禁卫兵,两两站立。   “还不进殿将那边蒙反贼捉拿。”他吼道。   却无人回应,这个时候,他方才意识到,那两两站立的队伍中,皆有一人,拿利器,架在身边人的脖子上。   “皇帝陛下,你的禁卫兵,已经被我的人控制住了,你还有什么人?”吉勒尔露出得意的笑。   南麗王向后退了一步,城门今日紧闭,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   “城外的士兵驻扎的好好的,没有挪动的迹象,”夏公公在他耳边道。   那,难道说这些人是凭空冒出来的吗?   一时间没有想出原因,眼前的事情要紧,他望向殿下的人:“吉勒尔,你没有听说过擒贼先擒王吗,即便是殿外部署,现在殿内你孤身一人,朕照样可以斩杀了你。”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我自然懂,正因为如此,我直逼宫殿,才是良策,至于我吉勒尔,为了边蒙可汗,万死不辞。”   他说着,双手合十,“兵临城下,陆将军的兵力还远在昭陵,京城内部无人可用,杀了我也救不了皇帝陛下您了。”   “无人可用,也不尽然,”南麗王略一沉思:“即刻将城墙外监视的兵力调回。”   “回禀皇上,您今日下令紧锁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这……他们如何进的来啊。”耿相上前:“守城士兵是只认喻令的。”   “那着人立刻去传朕喻令。”   再次下旨,话虽这样说,但宫门被困,谁去传令呢?   搞不好刚出大殿,就被砍了。   “哈哈哈,皇帝陛下,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人心涣散,吉勒尔更是得意,他拍了拍手,殿外又多了许多人,整个宫殿顿时被围的水泄不通。   “今日在这里的,一个都出不去,”他说着,顿了一下,望向耿相:“你是我的岳父,我放你一马,你现在赶紧出去。”   “哼,”耿相嗤之以鼻:“我好言相劝,你们竟然欺骗与我,我和你没有关系。”   “不管岳丈大人如何想我,您还是请走吧,等边蒙拿下南麗国,您也算是皇亲国戚。”   “老臣必定与南麗共存亡,今日我就算死,也要用最后一滴血,护我南麗,”说着,就要往墙上撞去。   众人连忙上前阻挡,好生敬佩。   皇上亦是投去感动的目光:“相爷还是走吧。”   “皇上?”对方露出惊愕的眼神。   “你走了,或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第四十四章 谁是忠臣   南麗王招呼耿相上前,压低声音道:“去宫外传令,开城门,让监守的士兵立刻进宫,还有,调遣陆元勋回京,边蒙放在昭陵的军队应该不是主力。”   耿相沉默片刻,点头:“微臣遵旨,但……微臣无权调兵……”   “朕的兵符给你,我南麗的存亡,就在你的身上了,”他握了握对方的手,寄予众望,“快走。”   耿相跪下郑重叩首,眼眶微红的离去。   走至殿门,握紧手中的兵符,嘴角微微上扬。   这个表情,站在末尾的云桃汐逮个正着。   他原本也是感动的一列,料想耿相舍小家顾大家,带着敬佩的眼神目送他离开。   但是在瞥到这个表情的时候,忽的心下一沉。   前几日,好像有人特意提醒过她,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   当时她不以为意,如今想起来,印象中慕可无说话从来不会是没用的。   这种想法越甚,越觉的耿相的笑容意味深长。   “相爷请等一下,”在对方一只脚跨出殿门的时候,她伸手阻拦。   在场众人皆是震惊,生死攸关的节骨眼,素衾王搞什么啊?   南麗王紧咬着牙齿:“轻绝,相爷年龄大了,让他走吧。”   “不行,”云桃汐鼓起勇气,侧身出列:“相爷手握兵符,父皇就不怕他此去调兵遣将,临戈倒向吗?”   “素衾王,你……”耿相始料未及,抬手颤抖的指着她:“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呢,老臣忠心可鉴日月。”   “既然是忠心,那你别走啊。”   “这……”耿相抬头向南麗王求助,能不能管管你这个儿子。   皇上自然要管,这个老七,着实太不懂事了些。   他朝向云桃汐,厉声呵斥,前所未有的威严。   云桃汐吓了几跳,抬眼望了望他身边的夏侯拓,脑海中没来由的想起一个人的身影,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愣是不肯收手。   “耿相不能出去,”她再一次坚定的道。   “他不出去,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等死吗?”   “他若是出去了,没准我们死的更快。”   “你……”皇上大怒,看了看她身边的慕寒月,当即下令:“寒月,把她拉住。”   一直是处于失神状态的慕寒月连忙上前,轻轻拉住云桃汐的胳膊:“你今天是怎么了,不要惹事啊。”   “我没有惹事,这个耿相一定有阴谋的……”   她话未说完,被慕寒月捂住了嘴,向后拉。   云桃汐偏偏抵死不从,一只手拉住耿相的衣服,不让他前行。   “不要闹了,七弟,”慕寒月加大力度,他越是用力,云桃汐攥着耿相的衣服的手就越紧。   然后,一个用力,耿相外衣被扯破。   “堂堂大殿,成何体统,”耿相的脸已经气红,拉了拉外衣,望向地面的时候,陡然镇住。   一枚白色玉章,正落在云桃汐的脚尖,是在刚才拉扯衣服的时候,自他身上掉下来的。   他连忙俯身去捡,不想有人先他一步,捡到手里。   抬眼,素衾王正在端详着手中玉章,见他想抢,立刻闪过,“相爷如此重视这个东西,想必是宝贝了。”   这玉章雕刻精致,章底是一些符号。   是个宝贝不错,但……这是什么意思呢?   如果没有特别的意思,那么她方才的一闹,便更加显的无理了。   “这是蒙语,”慕寒月道。   像是抓到了救星,“写的是什么?”   “这个么……我也才开学习蒙语,还不知道……”   这不等于没说吗?   “王爷看完了,可以还给微臣了吗?”   认不出,也没办法,云桃汐唉声叹气,正准备将东西递上,忽听不怒自威的声音响起:“拿给朕看看,朕识得蒙语。”   几人皆是一惊,云桃汐惊过之后,又一喜,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去。   南麗王接过玉章,翻看了一下,表情大变,愤而起身:“耿相,你还不知罪。”   “皇上何出此言啊?”耿相惶恐下跪。   “哼,这玉章上写了一个令字,分明是边蒙军队的调遣令牌,朕原本以为你忠心护主,不想你早就和边蒙勾结了。”   南麗王这一番话出口,在场之人目瞪口呆,刚刚还要为国捐躯的忠臣,须臾的功夫,就变成了叛国贼吗?   几十双眼睛纷纷盯着耿相,要看他作何解释。   但见那耿相慢慢起身,带着嘲讽的笑意,“既然被发现了,我也无话可说,但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他自大殿环顾了一周,目光最后落到云桃汐的身上:“一直以为素衾王是个草包,没想到还有如此洞察之力,要不是你,这会我已经出城,带着城外的禁卫军把皇城踏碎了。”   “哼,老天不让你得逞,今天你断然出不了这大殿,”云桃汐恶狠狠的道。   “是吗?”耿相摊开双手,“大殿外可都是边蒙的人,谁说我出不去,”他说着,走到吉勒尔身边,“何况,我也可以不出去,城外的兵眼下进不进来都没关系,就靠这些人,已经能把他拿下了。”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抬手指着龙椅上的人。   “为了这一天,我可是等了很久了,原本以为与陆元勋联姻,可以借用他麾下兵力,就不用让边蒙出兵了,可惜……偏偏半路杀出个六皇子。”   “你想的太简单了,就算是陆将军与你联姻,也未必会与你同流合污,”云桃汐开口,她曾经在将军府呆过数日,对于陆元勋的刚正不阿还是看在眼里。   “呵,谁不知道陆将军爱女如命,有他的女儿在,还愁他不听话吗,不过联姻失败,此事也不用多提。”   耿相说着,冷笑一声:“是以我只得改变计划,先利用边蒙军队攻击昭陵,支走陆元勋麾下兵力,再用吉勒尔带来的人马驻扎城外,引走皇城的兵,要不然,怎么会轻易的就攻了皇城,哈哈……”   “对了,”笑了两声,他又望向南麗王:“皇帝陛下,你猜的没错,昭陵现在的确没有主力了,在陆元勋赶到之前,就已经调走了,那里只是牵住陆元勋的一个幌子,不过么……”   “不过什么?”   “不过你猜错了一点,城外的也不是主力,他们甚至好些都是从民间征过来凑数的,殿外这些才是,而且是经过特别训练的军队,区区皇宫里这些禁卫军,根本不可能是对手,皇帝,胜负已分,不要抵抗了,束手就擒吧。”   南麗王深吸一口气,他此话不假,现在殿外禁卫兵被辖制,上朝之臣大多为文官,就算是殊死一战,顶多可以保命,而南麗国就亡了。   是以,眼下硬碰硬不是好事。   “你们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占地为主,自立为王。”   “就算你们得逞,南麗百姓也不会信服。”   “这个以后再说,百姓还不好解决吗,”说到这里,耿相突然恼怒:“本想以二殿下的名号出兵名正言顺,事情成了,二殿下可就是天下之主了,可惜殿下是个死脑筋。”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慕寒月:“殿下现在可后悔当日拒绝我?”   ☆、第四十五章 谁胜谁负   慕寒月啐了一口:“就算我坐了天下之主,也是你们的俘虏,怪只怪我当日只是拒绝你,没有多留一个心思。”   “都这个节骨眼了,殿下依旧死脑筋,也罢,今日就血洗了这太和殿,”言罢,刚要拍手发出信号,但见南麗王抬手。   “等一下,朕既然已经是刀俎鱼肉,让朕死个明白。”   “皇上可是要交代遗言么,”耿相笑道:“言官,快着笔墨,记录下来,留给后代的皇帝提个醒,越是开国功臣,可越是要提防,他们很有可能从很多年前就开始策划谋反了,哈哈哈……”   言官被提名,战战兢兢,“皇上,您……”   “朕自恃治国有道,不想今日落到如此下场,还连累了各位爱卿,若有来世,必当结草衔环报答。”   殿下立时有一老臣上前,国若亡,家难在,与天子一同赴死毫无怨言。   其他众人附议。   “也罢,”南麗王叹了口气,目光瞥向最后:“你说你们两个,平时国家大事从不操心,也很少上朝,为何今日都到了。”   他看的正是慕寒月与云桃汐,慕寒月连忙上前跪下,“儿臣愿与父皇同去。”   说着,抬眼看向云桃汐,又止不住的悲切,本以为通过努力坐上皇位,就可以护她周全,没想到还没有等到皇上传位,国就亡了。   如今,他也无法护她。   也罢,不能同生,但求同死。   他跪在地上,拉了拉站的笔直的云桃汐:“七弟,父皇与我们说话呢。”   云桃汐未回答他的话,眼睛盯着殿前一盏香烛:“时间快要到了……”   “什么时间?”   她刚要回答,又听得南麗王的声音:“朕还有最后一个疑问,这些人,是怎么在朕的眼皮底下进来的?”   “这个么……”   “我知道,”一声清脆的话语,云桃汐神思归位。   她瞥了一眼耿相:“这些人许久之前就进京了,在边蒙来犯昭陵之前。”   “你如何知道,那……又是如何进来的?”   “他们为了掩人耳目,分批次扮作贩卖羊毛的商人进来的,相爷,我说的对不对?”   耿相有些惊讶,“素衾王是如何知晓的?”   “本来是不容易发现的,他们伪装的很好,穿着南麗的衣服,讲南麗的语言,也不惹是生非,要是说唯一露馅的地方么……”   云桃汐说着,顿了一下,吊了对方的胃口之后,抬手摸着下巴,走到吉勒尔面前:“你们边蒙是不是把哥们或者兄弟称作安达的,这是口头禅,想要避讳掉很难的吧?”   吉勒尔想了想:“原来是我让你生疑的。”   “没错,”她打了一个响指:“我之前碰到一伙人,他们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跟你一样,叫我安达,我回去刻意查了,才知道那些人是边蒙人,而且听掌柜的说,还有不少。”   “那又怎么样,”吉勒尔耸耸肩:“知道他们是如何进来又能怎样?”   云桃汐莞尔一笑,“问题是,我不但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还知道他们之前都是住在哪里呀。”   “那又怎么样?”吉勒尔鄙视了几眼。   “不要浪费时间了,”耿相插话,然后,拍拍手:“来人。”   殿前的烛台,香烛燃尽,落了些许尘埃。   云桃汐握住拳头:“时间到了。”   拍掌的声音响了一声,没有动静,又响了一声,还是没有动静,耿相皱眉,又接连拍了几声。   “相爷是给谁鼓掌呢?”云桃汐终于笑出声。   “怎么回事?”他有些慌张,快步走向殿外。   眼前的景象顿时让他呆住。   那些禁卫兵身边,手拿软刀的士兵,皆数倒地。   满脸的惊愕,回头望,却见群臣与皇上也是一脸的惊愕。   除了素衾王。   “你做了什么?”   “哈哈,”这下轮到云桃汐得意了,“我刚才说了我知道他们住在哪里,你们不当回事,昨晚我去他们的客栈,一个个的在茶水里面下了药,还别说,药铺老板给的药很好用,定时使人昏迷,不留痕迹。”   此刻,殿前禁卫兵的束缚已解,伴随着南麗王一声令下,耿相与吉勒尔立刻被擒。   及至被带走,耿相依旧不敢相信:“我苦苦谋划了许久,没想到被你这样毁了。”   “那是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   一场宫变,便是这样解决,素衾王是功臣。   南麗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城外驻扎的边蒙不知道是兵还是儒的全部绞杀,并通知陆元勋立刻把昭陵留下的那些歪瓜裂枣给灭了。   下一步,就是陆元勋直接逼入边蒙内镜,从此此州版块上,再也没有边蒙。   不过这也引起了一向与边蒙要好的北岳国的不满,好在其也算是泱泱大国,虽有不满,气度还在。   耿相入狱,翌日午时三刻斩首,株连九族,其子耿明轩在府门被封的时候,服毒自尽,倒在自家门前,也算是就义。   然而在第二天的时候,牢中空无一人。   “耿相当朝多年,余党众多,想必是被人救走了,”南麗王揉着额头:“其他人照斩不误,”并命令慕寒月追查下落。   查人这件事,自上次在云杭镇之后,他便颇为没有信心,拉了云桃汐至一旁:“你府上的那位慕公子呢,他是断案高手,请他帮帮我。”   对方瞪大眼睛:“在映月山庄的时候就走了,你不知道啊?”   “啊,我不知道啊……”   “我们下山的时候车上少了人你没发现?”   “没……没发现啊……”   眼里心里都在看着你,怎么有精力注意其他人呢。   云桃汐垂下头:“反正人走了,我也是断案高手啊,昨天在朝堂上我多厉害,走,我帮你去查。”   慕可无,你看见没有,没有你,我照样能办好事情,而且还是救了南麗国的大事呢。   这一刻,云桃汐的自信心爆棚,同时也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一番慕可无,“小气鬼,一走了之,反正我以后也用不着依赖你了。”   没出两天,耿相就找到了,就在素衾王府门口,走的时候是活人,找到的时候是死人了。   这还省去了闸刀呢,云桃汐又是一阵嘚瑟,命人拉上尸体去慕寒月府上领功。   慕寒月的差事完成,松了口气,却有疑问。   “既然是耿相的余党把他救出去的,为何又把他杀了呢?”   云桃汐望着那尸体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支吾了半天,她哪里知道?   “哎呀,反正人已经找到了,收工吧,老大死了,量那些余党也掀不起风浪了。”   “还是小心一点好,凡是不能提前下定论,”慕寒月一语成谶。   ☆、第四十六章 似是故人来   一道黑影,自从林而立。   “快救我,”有人说道。   “哼,”那黑影却是气愤:“你私自做主,还想要我救你?”   “我是按照你的指示做的啊。”   “我此计本是拉慕寒月下马,没想到你自作主张,还妄想自立为王。”   “您这计谋本就万无一失,按理说是可以成的,慕寒月不识抬举,所以我才想一试……”   “不肖多言,既然落败,留你也没用了。”   “你……好狠……”   ……   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南麗王赏赐了许多礼物给云桃汐,一是她救驾有功,二是协助二皇子将耿相捉拿。   皇上宅心,连她府上众人都赏赐了,并特地点名了慕公子上次火中救她,着重赏赐。   云桃汐望着面前的金银细软。   “人都走了,送什么礼物,”随手拈起一根束冠的白色玉簪,“我帮你收下得了。”   把玩着玉簪,推门而出,院里一番尘烟。   她用衣袖遮住面,于尘埃之中见到一位蓝布衣衫的小厮在扫地。   “你干什么,会不会扫地啊……”刚要上前去训斥,忽的顿住。   曾几何时,似乎也有一个人,在她的院里扫起漫天灰尘,还把她的脸弄花了。   “慕可无你回来了?”惊喜的上前,走了几步,又停住。   有什么好惊喜的,还知道回来啊。   那扫地的小厮听到脚步声,回过头,莞尔一笑:“王爷。”   眉清目秀,却不是慕可无。   “你是谁?”   “回禀王爷,我是府里新来的打杂,您叫我顺财就行了。”   “这名字倒是好记,”云桃汐笑了笑:“那你忙吧。”   自他身边经过,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想了想,靠近他身边:“你不会是那个人假扮得吧?”   “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让我看看,”她说着,在对方的脸上撕扯一番,直到对方痛苦求饶。   “没有易容,你真的不是他?”   “王爷说的到底是谁啊,小的不知,小的是昨个才应征到王府做下人的,要是王爷看小的不顺眼,直接说就是了。”   “不不不,你误会了,好好干活吧,”云桃汐面色赧了赧,快步走了出去。   那个家伙,还真的一走了之,不再回来了吗?   可是他不是说过,要护她周全的么,还说什么护她就是护自己。   “当然了,我也不需要他护,”云桃汐瞥了一下嘴:“不回来就不回来。”   跨出大门,正碰见若漓自外回来,相比之下,若漓反倒是神情当然,在外人眼里,她云桃汐像是失恋的怨妇了。   “有缘自会相见,无缘没办法强求,”若漓说。   “你们都同床共枕了,他走了你不觉得亏吗?”   “亏什么,你情我愿的事情,”若漓一笑,反正又不是真的。   “你情我愿,呵呵,”云桃汐只能笑笑了之,这个古代人,竟然比她更加想的开。   “那你会等他吗?”她还是想多问两句。   “我就在原地,他若是回来便等,不回来便不等啊,”对方轻笑:“桃汐,莫非你是在等他回来?”   “没有没有,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你太淡定了一些。”   “难道不是桃汐你太不淡定了吗?”若漓说笑着,人已经是走远,留下云桃汐原地楞了半天。   “我不淡定,有吗,就算是,那有这么明显吗?”   嘀咕完毕,推开门。   繁华街市,芸芸众生,终究是要自己去面对的。   日子便这样不紧不慢的过,她想起来,他的生辰又要到了。   当然也不算是她的生辰,而是真正的七皇子慕轻绝的生辰。   这一年,因为她前些时日救驾有功,南麗王提前下旨大办,派了宫人到素衾王府操刀,寿宴当日皇上还会亲自过来。   府里上下忙了个底朝天,唯独云桃汐是最悠闲的,只需要简单的学一下礼节就行了。   “王爷,寿宴当天要穿的宫服,头一件大红色的呢,是接待宾客穿的,第二件蓝色,就是要等到皇上来了再换上,最后一件鹅黄色的,要祭祖的时候穿。”宫里派来的姑姑在孜孜不倦的絮叨着。   “一个寿宴换几套衣服,不累吗?”   “王爷,这是规矩,皇上亲临,所有的皇子中您是头一个,来,奴婢给您量量尺寸,这些宫服需要宫里的绣娘们赶制出来的。”   “宫里的绣娘做啊,”云桃汐来了兴趣,“日常给父皇做龙袍的那一帮子?”   “对啊,这是王爷的荣幸呢,”那姑姑一边量着尺寸,一边若有所思:“王爷要是有兴趣啊,也可以跟司纺局的女官见见呢。”   “我见她干什么?”   “请她亲自来量一量,比奴婢精准一些啊。”   “既如此,那你就叫她来吧,”她点点头。   那女官翌日便来了,两人关在屋内,亲自上阵丈量了一番,没有过多的言语。   彼时两个人都不知道,便是这一个简单的举动,让一个送了性命,另一个锒铛入狱。   ☆、第四十七章 大牢不总是复活点   大牢里的云桃汐,还穿着一身华贵的蓝色宫服,她双手抱着膝盖,脸贴在衣服上,别说,还真是好料子,冰凉细腻。   “七殿下,最后一顿饭了,好好吃吧,皇上已经下旨,明日午时问斩,”牢头送过饭来,对她还算客气。   “这……这就要砍了我?”   “您这罪的确严重了点,皇上没有株连九族已经算是好的了。”   “诛九族,岂不是连他自个儿也要诛了,”云桃汐没好气道。   本来以为好歹也会等到身份败露的那一天才会上断头台,没想到提前了许久。   “我让你留意的素衾王府怎么样了?”   “封了,下人都遣散了,”牢头掂了掂手里的一支玉簪,喜笑颜开:“昨个看到一个人在门口走来走去的,估计是舍不得吧,今天已经没有人了。”   “哦,”她淡淡点头,那一定是若漓了,这个节骨眼,她开始庆幸若漓身份不明,眼下她便可以回到她的主人身边了,要是真的是普通青楼里出来的弱女子,还要担心她的去处。   空无一人的大牢,让她恍惚回到了起点。   初来这个世界,睁开眼望见的就是大牢,不过那个时候还是在云杭镇,现在是在皇城,也算是有进步。   只是那时候真正的云桃汐惨死大牢,让她得以借尸还魂重新活过,如今可没有再还一次还魂的机会了,大牢又不总是复活点。   如果真的上了断头台,是不是可以重新回去呢,也不一定,那个世界的她,说不定已经烧成骨灰了。   纵然是视死如归,终究心有不甘,明明好端端的寿宴,怎么突然就被拉进大牢了,还背上了妄图谋朝篡位的罪名,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时候内心里隐隐有些想念慕可无,要是有他在,一定会帮助她沉冤昭雪的吧。   不对,不能总是指望他,这样想着,云桃汐忽然来了气力,“不是还没到明天吗,谁说就一定要死。”   她站起身,四处查看,想当初在云杭镇的时候,她分明记得那牢房是被人打穿的,也许这个也能打穿。   一翻吃奶的劲,脚也踢肿了,究竟是皇城的大牢比云杭镇的大牢结实些,还是那个打穿牢房的人比她厉害,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了。   惶然的重新坐下,听得门外有急促脚步声。   不会是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来救她了吧,她连忙抬头,然后,正对上慕寒月急切的脸。   失落沉闷的叹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慕寒月蹲到她面前:“父皇不允许任何人来探望,我求了好长才过来的。”   “我真的没有谋朝纂位的想法啊。”   “我当然知道,”慕寒月抓住她的胳膊:“但你怎么会私造龙袍呢,民间百姓是明令不允许以黄为主色穿衣的,咱们虽然是皇子,但也不能穿正黄色,你不知道吗?”   “我没有,都说了不是我,”云桃汐愤恨的站起来,“你不信就算了,”说着,又踢了一下墙壁。   方才脚上的痛还在,这一踢,更觉疼痛。   慕寒月连忙拉过她的脚,轻轻脱下长靴,但见脚趾间红肿,隐隐有些血迹,不由的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弄的,难道他们对你用刑了。”   “没有,这个么……”云桃汐不好意思的抽回自己的脚:“我……刚刚打算试一试这墙能不能踹开。”   “什么,你要越狱?”慕寒月一怔,“你不能这样,既然你是被冤枉的,就不要怕,一定可以洗刷冤情的,你这一走,那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一定可以洗刷,谁给我洗刷,难不成等到我人头落地,再来告诉我杀错人了?”   “但是你如就此逃走,从此以后就是逃犯了,每天胆颤心惊东躲西藏,你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吗?”   “这……”云桃汐的眼神迟疑了片刻,化作勉强一笑:“难道说我现在狸猫换太子的日子不是胆颤心惊吗?”   每天都要担心身份暴露人头落地。   慕寒月怔住,他竟从没想过她内心里的担忧与害怕。   不知是不是触动心事,云桃汐莫名的伤感:“你方才说要我等着洗刷冤情,可是当年的陆皇后被冤枉足足过了十几年才沉冤昭雪,而且她早早的就死了,到现在他的儿子真正的七皇子还流落民间不知道是死是活,你说我哪里有时间等?”   慕寒月愣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之后,轻轻吐出一句话:“我真正的七弟,没准过得挺好的。”   “不管他过的好与坏,如果我就这样死了,在皇上眼里,在所有南麗国百姓的眼里,七皇子因为谋朝篡位被斩杀了,世间再没有素衾王,而真正的慕轻绝,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慕寒月怔怔的望着她:“原来,你是在为我那七弟着想。”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占了人家的位置,我死就算了,总不能害的人家回不来吧……”   “不要说了,”慕寒月抬手打断:“那就逃吧,我们一起。”   “什么玩意?”   “天涯海角我陪你四处逃亡。”   “这个……不用了吧……”   本已经顶替了七皇子的位置,现在又拐走二皇子,她可不想成为皇家的收割机。   慕寒月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传来狱卒的说话声。   “我觉得,两位殿下不用这么着急逃跑,还是等着沉冤昭雪吧。”   这狱卒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无声无息的。   “二殿下,您探访的时辰到了,不要为难属下,”他低着头,毕恭毕敬。   “我进来的时候可没有人告诉我有时辰的限制。”   “二殿下您有时间在这里谈情说爱的,不如回去抓紧查一查帮王爷翻案。”   “你这狱卒怎么如此说话,什么叫……谈情说爱,”慕寒月说着,偷偷望了一眼云桃汐。   云桃汐此刻的注意力,却是转到了一边,他回味了一便那狱卒的话,若有所思:“王爷……”   思索了片刻,顿觉灵光乍现,心中一喜,慢步向慕寒月靠近:“二哥,我看你就先回去吧,看看能不能帮我查到一些什么。”   “可你刚才不是说没时间……”   “你先帮助我查着,要是能查的出来,就算我明个死了,也会瞑目了。”   “那……好吧,”慕寒月狐疑的看了看她:“那我就回去了。”   “快走快走……不是,二哥走好。”   脚步声渐行渐远,云桃汐瞥了瞥那低垂着头的狱卒:“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第四十八章 七皇子翻案   慕可无摘下面上的人皮面具:“我连声音都故意变了,你竟能听的出来?”   “这里的狱卒可都是叫我七殿下的,没人叫我王爷。”   “不错,有进步,”他上前一步:“听说前些时日你大破耿相与边蒙的计谋,挺威风啊。”   “那是当然,我可是堂堂素衾王,没有你,我照样能解决事情。”   “那现在怎么进大牢了?”   “这……”云桃汐当即打脸,噘着嘴坐下:“你到底是不是来救我的,要救就救,要不救就不救,少说废话。”   对方望着她,嘴角稍许的上扬:“我说,我要不来,你是不是要和二殿下私奔了啊。”   “什么私奔,我是男人啊,”云桃汐愤然站起来:“你不要瞎说哦,我跟他没有关系。”   “哦,是我忘了,”慕可无楞了一下,她记得自己是男人身份了,他怎么忘记了呢。   但还有一件事情。   “不过……你是男人,干嘛跟人家搂搂抱抱的。”   “什么时候?”   “映月山庄。”   “嗯?”云桃汐惊愕,思绪飘远,山庄上那个根本未触及彼此的拥抱浮现在眼前,“一个拥抱算什么,你跟若漓都躺一起了,我说什么了吗?”   话一说出口,又有些后悔,我又不是你的谁,能说什么,说得着吗?   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慕可无,但见对方一脸的严肃,什么解释都没有,她忽然没来由的难过。   找不到原因,就是沉闷的想哭,又流不出眼泪。   须臾,她调整了一下情绪:“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到底是不是来救我的?”   “是,”对方似乎才回过神,“你仔仔细细的跟我讲清楚,寿宴当天发生了些什么。”   “寿宴那天……”   云桃汐慢慢回顾。   那一天,她一袭红色宫服,风华绝代的站在王府门口,迎客。   锦姑姑一面帮着他整理发髻,一面东张西望,“还有两套衣服没送过来吧?”   “送不过来就算了,就这一身也可以。”   “不行,规矩在那里放着呢,”锦姑姑回头瞄了瞄,指着一个正在搬桌子的小厮,“你,去宫里打听一下。”   那小厮连忙低着头上前:“顺财遵命。”   说罢,就要往外跑,刚刚走了两步,又回头:“姑姑,宫里的路怎么走啊?”   “……”   “府上的马都认得路,”云桃汐叹了口气:“你且驾马车去吧。”   顺财立刻领命前去,不多时,竟是与皇上一同前来,据说是出宫门的时候正好遇上了。   宾客基本到齐,云桃汐慌里慌张的跑去房间换衣服。   两个包裹,上面标注了颜色,一个正蓝,一个鹅黄。   “王爷,咱们要不要把这两件都试一试,”若漓一边照应,一边道。   “行啊,先试一试。”   两人刚刚要打开,听得锦姑姑在窗外大呼:“王爷,皇上都进来了,您快点换了宫服出来啊。”   “得,先不试了,”云桃汐无奈的摇摇头,“先穿这件吧,”她指向那正蓝的包裹。   皇帝就坐,大摆宴席,接着就是祭祀典礼。   云桃汐觉得,今个儿一整天,她大抵都耗在换衣服上面去了。   时间紧迫,皇上在正厅等着,寿宴祭祀,兹事体大,正午一刻的时间,不能早也不能晚。   那件莫名其妙的龙袍,就在这个时候出现,端端正正的躺在标有鹅黄的包裹里。   她提着那龙袍:“这算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宫服吧?”   自然不是,若漓脸色大变:“从哪里来的?”   “鬼知道,那我应该不能穿吧。”   “当然不能穿了,”若漓惊恐的上前一步,打算将它收起来,便是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有人来催促了,耽误祭祀时间可不行。   还没来得及回应,忽听南麗王的声音:“不用传话了,朕亲自去看看。”   说罢,推开了门,始料未及。   那件明晃晃的龙袍,大摇大摆的自若漓手中脱落,落到南麗王的脚尖。   于是,祭祀变成了审讯。   其中有人意欲为她说话,料想是不是素衾王顽劣,在民间私自做了玩的,反正不是宫里制作的也没有作用。   但龙袍经过鉴定,不是凡间私自制造的,而是出自宫里手笔,因为龙袍刺绣有着特殊的针法。   私自制造龙袍是死罪,至于皇子吗,那就摆明了是想谋朝篡位,蓬勃野心一触即发。   管你之前立了多大的功,如今都是难赦。   司纺局的女官几乎连滚带爬的带着宫里出物记录来了,一页一页的翻给皇上看,给素衾王制作的三件宫服,从采购进去的丝线布缎,送出的衣料成品,几时送出的,都做了详细的登记。   甚至是剩余的布缎丝线边角料用到了什么地方都有记载,这记录转手司纺局以及内务总管几道画押确认,不可能有误。   因此,女官言真意切,这龙袍不可能是宫里制造的。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不是宫里造的,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此时,锦姑姑上前跪下,提到素衾王与女官曾经单独处一室,不知是否有密谋。   两个人即刻否认,但毕竟是当事人,片面之词难有人相信。   于是南麗王着人去调查了一番,首先查的是宫里的所有出物件记录,便发现了端倪。   这女官每月都会有一些细碎银子或者衣物托宫里小太监送出宫给自己的爹娘,爹娘也偶尔有些东西托人送进宫里来。   本来宫中是严禁这种内外私相授受的,但她身为司纺局女官,送出去又是靠自己的劳动换来的,不偷不抢,宫门护卫都没有太计较,自然,也没做记录。   没做记录,就百口莫辩,有人说那些送出去送进来的包裹里有制作龙袍的材料,她没办法解释。   而这女官本身就是刺绣高手,正是因为技术精湛才被提拔成女官的。   她无奈的向云桃汐求助,云桃汐苦着一张脸:“我哪里能救得了你,现在是有人想要害我,连累了你而已。”   南麗王听此话愤怒:“轻绝,既然你说有人要害你,那你说这龙袍从何而来?”   “我若知道哪里来的,不就知道到底是谁害我了吗?”   “一派胡言,强词夺理,”皇上尤其恼火:“你若不是朕最喜爱的皇子,朕还不至于如此心痛。”   他这话不假,云桃汐怔了怔,浓烈的愧疚油然而生。   不是因为龙袍,而是终有一天,会天下皆知,她不是他的皇子。   “先关入大牢吧,等朕回宫再商议。”   寿宴告吹,王爷身陷大牢。   然后,没多久,就传来了问斩的消息。   再然后,云桃汐对着慕可无唉声叹息,“我听说那个女官已经被斩首了。”   “没错,她的罪名是替你私自制造龙袍,企图谋反。”   “你说,一件衣服而已,怎么能代表我谋反呢,难不成,我穿着龙袍就是皇上了,皇上不穿,就不是了?”   “固然如此,但国之律令在,这代表着天子威严。”   “哎,愚不可及,”云桃汐叹气。   “你才是愚不可及,被人下套还不知道,”慕可无在她头上点了点,这个颇为宠溺的动作,让云桃汐惊了一惊。   瞪大眼睛看着他,但见他面无表情,仿佛刚才那一指,只是平日里再寻常不过的动作。   不过好像也就是个寻常的动作吧,不寻常吗?   她挠挠头,瞧自己都在想什么呢,“你说,是不是应该从锦姑姑开始查起,她最可疑,我做的事情都是她引导的。”   “锦姑姑只是个棋子,查了也没有用,”慕可无摇头:“不过帮凶自然不能饶,但可先缓,我还听说你府上新来了一个杂役,长得挺俊秀的?”   “谁啊?”云桃汐踌躇了一下,“顺财?”   “顺财,这名字倒是新奇。”   “对啊,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她笑了笑,反应过来什么,又板起脸:“怎么最近我做的事情你都知道?”   “因为我压根就没走。”   “啊,那你都在哪里?”   “就附近随便逛啊,”慕可无说着,凑近看了一些,挑挑眉:“平复边蒙之乱的时候,酒馆掌柜是我的人,我让他故意提醒你那些假扮商人的边蒙人很多,药铺老板也是我的人,你下的药还是我调配的。”   “原来是这样,”云桃汐撇撇嘴:“切,多此一举,没有你我照样能平复得了。”   “好啊,那现在你自己出去啊……”   “你……”云桃汐刚要怼回去,顿了一下:“你既然一直都在,怎么眼看着我被抓,不提前阻止,你不是神通广大的吗?”   “额……偏偏这几日不在,”他回答着,轻轻咳了两声,不自觉的捂住胸口,“我能替你洗刷冤情就行了。”   “你有什么办法?”   “前些时日看你出门的时候打了一把油布伞,是从哪里来的?”   “这跟我入狱有什么关系?”   “是不是映月山庄那个给咱们做饭的吴婶给你的?”   “你怎么知道?”   “行了,我先走了,我要去找一下我师父,你且安心呆着。”   “那你快点啊……”望着他的背影,云桃汐有点不放心:“我明天中午就要被处决了。”   无眠的一夜,云桃汐想遍了人生哲理,最终得出一句话,船到桥头自然直。   老老实实的等待,因为慕可无的出现,让她心安,却也难过,因她依旧是需要他的庇护,就算她明知应该离这个人远远的,可是当他重新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的心里只有喜,前所未有的喜。   一定是现在落难了,比较多愁善感,她这样解释自己的心境。   等到出去了之后,就不会再觉得那么离不开他了。   然而,这是否能出去,也还是要看他,哎……   昏昏沉沉的一夜,天色大亮,却不知道时辰。   等待死亡的倒计时,这感觉不是太好受。   那个人还没有任何的信息,总不会像电视中演那样,非要在最后的关头,来个“刀下留人”吧。   那万一别个手一抖,刀下没有留怎么办?   胡思乱想中,牢头打开了门,有两位侍卫走进来:“七殿下,请出来。”   “不是……还没到点吧,”云桃汐抱住牢门:“你们不能乱改时辰啊。”   “七殿下,请跟随属下去御史台,您的案子皇上要重新审。”   “这样啊,得嘞,走吧。”   御史台,南麗王早已就坐,这两日大抵他也没有睡好,眼眶微黑。   云桃汐手脚带着镣铐,跪在地上,审视着一屋子人,一众审判,慕寒月手中拿着一些物件,殷切的看着她。   堂前站立的是慕可无,他面容略有憔悴,却特地仔细装束的一番,月白锦缎长袍,高束发冠,与慕寒月并肩而立,贵气丝毫不弱,就是横贯其中的一支木簪有些违和。   她想起了前些时日为他收下的那枚玉簪,要是知道他还会回来,就不会白白贿赂给牢头了。   “素衾王,你可知他是何人?”见她来到,慕可无伸手指了指另一侧跪着的人,那是一个小哥,此刻正在瑟瑟发抖。   “顺财?”她惊了一惊:“他只是我府中新来的一个扫地小厮,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因为寿宴当天,便是他去宫里讨的衣服,自然要先从他审问。”   那小厮望见云桃汐,直呼冤枉:“小的那日的确是驾着王爷的马车去取了衣服,可是回程的时候与圣上一同回来的,出宫门的时候,圣上还特地查看了一下,三套衣服圣上均有过目。”   “此话不假,”南麗王点头,“龙袍定然不是那日从宫里出的,故而在寿宴当日不是已经将司纺局女官问罪了么,这是那女官与他私下谋划的,”他抬手指了指云桃汐,连他的名字也懒得说,亦或者是,不愿意说。   “那女官已经处决,死无对证,当然就算是她在现场,恐她的话也无人相信,既然诸位认为龙袍是那女官私下做的,制作材料如何送进宫的,如何送出宫的,总应该有个说法。”慕可无道。   御史台审官想了一下:“城门守卫不是证明过,那女官经常私下托人送些东西给家里,在这其中夹带,也不是难事。”   “没错,但无凭无证,怎么说那女官就一定藏了龙袍呢?”   “这……”审官迟疑了一下:“可是既然无凭证,也不能证明没有藏啊?”   “呵呵,”慕可无一笑,上前一步,看向夏侯拓:“夏公公,人可带到了?”   夏侯拓点头,挥挥手:“带上来。”   说话间,见一小太监慌慌张张的上前来跪着:“小允子参见皇上,参见各位殿下,参见各位大人。”   “这是谁?”南麗王好奇。   “回禀皇上,”夏侯拓躬身解释:“这位便是经常给司纺局女官传物件到宫外的小太监。”   “莫不是要他来作证那女官没有夹带什么东西,怎么证明他不是事先被买通的?”   “皇上,这小允子平日里给那女官传物件,是收了些许好处的,他自己倒是过得明白,按照什么时辰,传的东西贵重来收多少银子,是以自己总拿个小本子记着,女官送的都是哪些东西,一清二楚。”   说话间,有人呈上来他所记录小本,几月几号,送了什么物件,宫外是哪个家人来接的,应该收取多少银子,都做了记录。   密密麻麻的小字,云桃汐伸长脖子瞥了几眼,心中感慨这小太监生错了年代,要是在她那个时候,想必是快递行业的创始人了。   “这也只是他一个人所做记录,算作凭证的话,恐不能服人。”   “皇上您别急啊,”夏侯拓又递上了一本记录:“这是城门每日的进出记录,虽然那女官所送物件城门守卫没有记录,可是小允子日常进出都是有登记的,与他自己的小本子上完全吻合。”   夏侯拓说着,顿了一下:“城门守卫轮流值守,这记录转手多名,自不会因某个人有差。”   说话间,小允子也极力证明:“皇上明鉴,奴才日常给姑姑送东西,自己也担心着,是以都是检查过才敢送的,都是一些衣物首饰,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啊……”   “既然你的记录与城门护卫那里相吻合,朕不信也得信了,这么说……是冤枉那女官了?”   稍许的沉寂,慕可无开口:“既是已经冤死一人,陛下可莫要再冤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七殿下命途多舛,刚刚出生便已经被冤枉一次了,陛下不要重蹈覆辙。”   “是,”南麗王轻声一叹,十八年前,他相信李贵妃的话,误以为皇后私通外人,狠心下令斩杀他们母子的情景浮现眼前,幸好他这皇儿未死,否则便是一生都无法安心。   但是寿宴当日百官皆在,皇子私造龙袍天子颜面尽失,及至后来群臣谏言,忤逆之事不能饶恕,他一时间便也噫住了,证据确凿,不杀老七,民声难平。   此时听罢慕可无的话,似乎方才转醒,如不是他极力请求重审,只怕是真的再度犯下大错了。   “但是……”问题终究是没有解决,“现在只是已经证明了龙袍不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并不能证明轻绝没有谋反之心,这龙袍的确为宫中针法所绣,金丝线也只有宫里所有,这又是为何?”   “这虽然是宫里的针法,宫外却是有人会。”   “不可能,”接话的是御史台审官,“司绣纺特定针法从不对外公开,宫外的人不可能会。”   “诚然如此,那么若是从宫里出去的人呢?”   “似此经过宫里特殊教授过的,终身不得出宫,这是宫里律令,无人敢违背。”   “活人是不能出宫,那么死人自然可以。”   “死人?”审官不解,但见慕可无向慕寒月点了点头,慕寒月即刻拍拍手,有两人,押着一位妇人,走了进来。   那妇人蓬头垢面,身上有些许伤痕,料想是用了刑。   慕寒月也不窝着,坦然解释:“她嘴太硬,不用点刑不肯招供。”   说罢,命妇人抬头,首先惊愕的是云桃汐,“吴婶,你还真的把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找来了?”她向旁边的慕可无问道。   “你的龙袍就是她绣的,怎么是八竿子打不着呢,”慕可无冷哼了一声。   “她不是做饭的吗?”   “吴婶这把伞上面的刺绣针法,可是正儿八经的宫廷绣法,”他举着云桃汐的那把油布伞,转了几转。   “这……”纵然是嫌疑人,云桃汐难得为自己辩解,她根本就没有明白来龙去脉:“吴婶怎么会知道宫廷绣法呢?”   “这还不简单吗,自然因为吴婶是从宫里出来的,而且以前就在司纺局,”他说着,走到慕寒月身边,自他手中拿过几张画像:“这是二殿下着人去查探的宫人档案,十八年前吴婶入宫,登记在册的身份与画像都在此。”   南麗王着人递上来,听见慕寒月沉重叹气:“如不是彻查,我还不知道我的山庄竟然如此卧虎藏龙,吴婶本不姓吴,而是姓赵,以前是司纺局的主事,绣工精湛无出其右,后来因办错了一件小事被陆皇后略施惩罚,便赌气溺水自杀。”   提到陆皇后,慕可无神色微怔,于二殿下一唱一和:“久闻陆皇后母仪天下,想必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责罚宫人。”   “此话不假,”说话的是南麗王,“皇后宅心仁厚,但掌管六宫,必然要有些威严。”   他对皇后的赞誉,在慕可无听来,略有讽刺,既相信她宅心仁厚,又因为冤枉她十几年之久。   “那么,究竟是何事让她自杀的,既然自杀,人为何又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皇上又问道。   一直挂着镣铐跪在地上的云桃汐有点支撑不住,“你们能聊一点跟今天的案子有关的事情吗,我这还跪着呢,陈年旧事就不要说了行不行?”   “你若是想早点起来,就不要插话,”慕可无望着她,甩出一句话,嘴角却不由自主的浮出笑意,“这陈年旧事自然与本案有关。”   “哦?”   “当日这位赵主事自恃技高想要修改给皇上新制龙袍上面的龙纹,被陆皇后责罚,那件龙袍也因此作废,这位赵主事心高气盛,觉得受到羞辱含恨跳井,却被人所救,想必赵主事心灰意冷,不愿再困在宫闱,也想必是那救她之人相劝,断了寻死的念头,留了些衣物做假象,偷偷潜出宫了。”   “哦,这件事情老奴想起来了,”夏侯拓听罢,拍了一下手:“当年的确是听说死了一位主事,皇后宫里传出的话是投井时间久了,尸体腐烂打捞不到。”   “就算是时间再久,也断不会尸骨都找不到,”慕可无摇摇头,“料想当年陆皇后自知因怪罪于她,致使她想不开,知她遁逃,有心放她一马,可惜啊……”   他说着,面向那跪在地上的人:“皇后仁心,你却恩将仇报,转过来陷害他的儿子。”   地上的人声音略微发抖:“老妇愚钝,先生所言皆是,正是因感激皇后恩德,是以七殿下找到老妇的时候,老妇便鬼迷心窍的答应给他绣这龙袍,正巧当年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件未完成的龙袍废料还在。”   “你胡说,”云桃汐惊恐:“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身份,”说完,看向慕可无:“喂,这了龙袍果真是她做的吗?”   “自然是老妇,”吴婶率先回答,“但是殿下您安排的啊。”   “你……”   “王爷莫急,”慕可无伸手示意云桃汐淡定,又回头望了望慕寒月:“二殿下,您这刑用的不够啊,她到现在还在颠倒是非。”   “依慕公子所见,我是不是应该加大用刑?”慕寒月语气放慢,故意让地上的人听得清楚。   果不其然,那妇人有些许的战栗,慕可无看在眼里,提高声音:“二殿下所言极是。”   话音刚落,妇人连忙叩首:“老妇说的都是真的啊,龙袍是寿宴当天送去的。”   “胡言乱语,寿宴当天我府中来往宾客都有记录,绝对没有不相关人进出,”云桃汐怒斥。   “那……那是……”   “那是如何送进去的,就要问他了,”慕可无不等她说完,手指在堂下转了一圈,落到被众人忽略了许久的顺财身上。   顺财抬头,见众人的目光望向自己,立时慌张:“小的刚才不是已经将事情禀报清楚了么,小的出宫时候还与圣上同行呢,那三件衣服圣上亲眼过目,小的进宫的时候也被搜查过,未携带任何其他物件啊……”   “你这奴才倒是说话条理清晰,”慕可无略微调侃。   “小的只是陈述事实。”   “好啊,”慕可无点头,转而面向南麗王:“皇上,当日您自宫里出来,路上可曾有些特别?”   南麗王稍作沉思:“应该没有,”刚一说完,想了一下:“就是这奴才不太会驾马车,路上与其他马车撞了一下……”   一边说着,忽的顿住,站起来:“轻绝的衣服是在相撞的时候被调了包的?”   慕可无双手抱拳:“皇上圣名,正是如此。”   南麗王愤而望向顺财:“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那小厮脸上皆是惊恐:“即便是掉包,小的也不知情啊。”   “你且先放一放,方才有一件事情我未说,”慕可无重新走到吴婶的面前:“当年你跳井,是何人所救?”   吴婶叩首:“一个宫人,不足为道。”   “明明是一品诰命夫人,在你口中,怎么变成了不足为道的宫人了?”   对方一怔,“先生以为是谁?”   慕可无再度举起行宫手册:“南麗六年,二月初四,耿相爷夫人入后宫探寻皇后,深夜子时出宫,而赵主事二月初四投井,正是被相爷夫人所救,并且带到相爷府中。”   “这……”妇人震惊:“先生连这个都查到了?”   慕可无笑了笑,“相爷夫人进宫,正巧耿家小少爷刚刚满月,皇后赏赐了夫人一个护身符,夫人救你的时候,护身符上挂坠的串珠脱落在井里,后来被宫人打捞出来,是以皇后知晓你被救,有心放你,便放话说你已经溺死。”   所有关于陆皇后的旧事,他都特意着重留意了一下。   “这么说,皇后娘娘当真是有心放我出宫的?”吴婶怔了怔:“我……真的是恩将仇报了?”   “既然耿家救了你,你为耿家做事,也不为过,你是宫里出来的人,被耿相安插在二殿下身边,耿相本以为二殿下是重要的棋子,没想到还未功成,自己倒是先倒了,其家人自然迁怒素衾王。”   “家人?”云桃汐不解。   “没错,在场的,便有一人是耿相的家人,”他转身,“就是他。”   顺着他的指尖,众人眼光再度落到顺财的身上。   “耿公子,你潜伏到王爷府中做小厮,辛苦了。”   “耿公子?”众人惊愕:“他是耿相的儿子耿明轩?”   “没错,王爷不记得了吗,他差一点就成了陆将军的乘龙快婿。”   “竟然是他,但是耿明轩不是服毒自尽了吗?”   “呵呵呵,”未等慕可无回答,顺财忽的笑起来,“没错,我是耿明轩,先生睿智,耿某佩服,”他一边笑着,一边站起来:“若不是我服了假死之药,如何能躲过一劫,如何能为我耿家满门报仇?”   “合着你潜伏到我府上是来复仇的,”云桃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报什么仇,你父亲勾结边蒙谋反,难道不应该处决吗?”   “这……”   “莫不是要等到你父亲把南麗国灭了,我等还不能怪罪?”   “可是……”   “你也应该把饱读诗书吧,不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就算是你父亲,他叛国难道没有罪吗?”   耿明轩被这连珠炮的质问问的张不开嘴,半晌,方才插上话来:“诚然如此,可我终究是家破人亡,这笔账,素衾王你必然要还。”   “哼,”云桃汐站起身,刚要抬脚,脚上的镣铐清脆,她望了望南麗王:“父皇,真相已经大白,龙袍是这吴婶受耿家少爷指使所做,她出身宫廷,精通龙袍所绣针法,又有其材质,而耿明轩又故作不识得宫中之路,驾驶了我府上马车,路上佯装不经意与人相撞,趁此机会调包,如此想来,他故意与父皇同行,便是为了摆脱嫌疑了。”   “没错,真相已经大白,”南麗王一挥手,“委屈我儿了。”   说罢,脸色严厉:“来人,将耿家余劣捉拿归案。”   耿明轩抬头,眼神凛冽,“素衾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云桃汐一惊:“你要恨,应该恨你父亲。”   对方并未听得进去,恶狠狠的瞪着她,直到被拖行而出,一个红色玉石自袖中脱落。   南麗王望见那玉石,怔了一怔,“这是朕的皇后求的?”   慕可无望了一眼,淡淡的回应:“是,他给自己的孩儿也求了一块,还未来得及戴上,就随皇后葬身火海了。”   稍许的沉默,南麗王叹口气:“耿家孽子留他一条性命,发配充军吧,至于这赵主事,既然你十几年前就想死,多活了这么多年,应该也活够了。”   “奴婢……领命……”   慕可无捡起那玉石,看了半晌。   “慕先生,”有人叫他。   云桃汐伸出脚尖踢了踢他:“父皇喊你呢。”   才回过神,“皇上有何吩咐?”   “你屡断案件,真乃不世之才,不知令尊令堂是何人?”   慕可无抬眼看了看云桃汐,正对上她清澈与殷切的眼神,低头沉思了片刻,抬眼笑道:“小户商人,不足挂齿,何况我自小与他们分离,还未找到其下落。”   “也算是坎坷,你可有想过入朝为官?”   “草民……无仕途之愿。”   “既如此,朕不强求,你既然是轻绝府中食客,朕必然会让轻绝亏待你。”   “多谢皇上。”   ……   卸下镣铐,云桃汐顿觉生龙活虎,行至路上,虽然不服气,却也难掩饰对慕可无的赞许:“你是怎么一夜之间查清楚这么多事情的?”   慕可无微微一笑:“宫里那些出入记录都是二殿下安排人查找的,吴婶那里,其实是上次在映月山庄,我便觉得她有问题,特地留意了一下。”   “那个时候你因何对她生疑?”   “宫人的步履经过训练,皆是小步,双手垂直腰间,大抵与外面的普通女子不同,赵主事在宫里多年,就算是离宫,步履也改不了,当日在映月山庄,我便已经有所怀疑了,后来见了你的伞,就更加确定了。”   “怪不得,”云桃汐想了想,“原来那日你说山庄之人奇怪,叫我提防,不是未卜先知,而是在这一层。”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未卜先知呢,”对方白了她一眼。   “那么……”云桃汐又想了想:“你对陆皇后的事情简直是了如指掌啊,你怎么知道的?”   “一面是夏公公着人特地调查的,一面……”他顿了一下,看向远方:“我也的确留意打听过陆皇后的点点滴滴。”   “啊?”   “啊什么,你这做儿子的,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知道关心,自己母亲过去的事情,怎么也要了解一下啊。”   “又没有见过,”云桃汐小声嘀咕了一句,不但没见过,根本就不是亲生的,谈什么感情?   倒是这个人,这么关心干嘛?   见面前的人一脸的责备,她莫名其妙,抬头照着对方的胸口垂了一拳:“你这算是道德绑架吧,我非要那么关心我根本没见过的人吗?”   这么一拳,没多大力气,却打的对方后退了一步,又咳了两声。   “才几天没见,你怎么弱不禁风了?”   “我……受伤了。”   “受伤?”   “还是上次追杀我的那一帮子,”慕可无捂住胸口:“看来我以后要在你府里,哪都不去才安全。”   “我又没赶你走,”云桃汐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上前扶他,刚刚扶住他的胳膊,想了想,又松开:“是啊,你本来就不应该走,若漓还在等你呢,跟人家在一起了,就要对她负责。”   慕可无若有所思的望了望她,刚要开口,但见云桃汐快步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忽又回头,瞪了他一眼,自他身旁经过。   “喂,你干嘛去?”   “我去找一下牢头。”   “找牢头?”慕可无想了想,立时反应过来什么:“怎么,那牢头欺负你了,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欺负我,我就是找他要回一样东西。”   “要什么?”   “不用你管啦,”她不耐烦的回头,却忽然愣了一下:“你干嘛这么紧张?”   “我……没紧张啊。”   “哦,”云桃汐不自在的笑了笑:“那牢头……真的没欺负我……”   “那就好,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   “你说什么?”   “额……没什么……”   云桃汐狐疑的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望着慕可无的背影,有些出神。   牢狱之灾,但愿这辈子不要再有了,往后若这个人不在身边,还有谁能解她之围?   却不知,经年如许,就是这个人,让她一再的身陷囹圄。   接风洗尘,自是不醉不归。   三人在庭院中摆了一张桌子,伴着朗朗星空,谈笑风生,彼时,还是少年模样。   云桃汐双颊绯红,酒意微醺的望着两人,自袖中掏出一支玉簪,“喏,送给你。”   手举在半空,慕可无与若漓相互看了看,没有人伸手去接。   这个时代,男女皆束发,区别是男子用冠,女子用钗,这玉簪样式简洁,可做男子束冠之用,不过若是用在女子挽发,却也素雅。   是以,你这物件,到底是送给谁的?   “怎么,嫌弃我送的东西不好吗?”   “……”   半晌,若漓轻轻抬手,接过玉簪,放在石桌上,直到最后,对面的两个人,谁也没有收起。   “对了,慕可无,你不知道吧,若漓会武功的呢,而且武功很高的哦,我说,你们俩谁更胜一筹,要不,给本王爷比划一番吧。”   “王爷想要看我们比武?”若漓轻声道,“但慕公子的伤还没有好。”   “哦,是了,我忘记了,哈哈……”云桃汐咧嘴一笑,又一杯酒下肚,“你们不知道,我在大牢里,总是在想,我就要死了,你们会在哪里,会不会都回各自本来的地方去了,可没想到,我出狱了,你们又都在了。”   对面两人再度互视一眼,“我们各自的地方?”若漓问道。   “是啊,一个说什么来京城寻亲的,一个是自小被卖到青楼的,全都是骗人的,不过呢,我现在彻底跟人学会了一个道理,交友只问真心,不问来历,所以管你们是什么人呢。”   云桃汐说着,又端起一杯酒,“你们两位都救过我,我云桃……不,慕轻……不是,我叫啥来着……算了,不管我是谁,你们大恩,我感激涕零。”   “这一杯酒,敬你们二位,不知多少年后,我是不是还在这个世界,也不知我们三人,会不会箭弩相对。”   若漓一怔:“何出此言?”   ☆、第四十八章 择立太子   云桃汐苦涩一笑。   “在这个世界里,大家都为自己想要的去争取,本也没有好人与坏人之分,就比如说我,连日里不断的遭人迫害,我却不能说那些人一定就是坏人,他们也只不过是坚持了自己的目标而已,就是有一点,我为什么好巧不巧的成为了他们达到自己目标之路上的畔脚石呢?”   “是以……如果你们为了自己心中所想,他日与我不相为谋,我不能说什么,”云桃汐说着,抬起头看了看星空,“但是……要是我也是你们的畔脚石的话,提前跟我说,我躲开就是了,不要像他们那样置我于死地啊……”   说完话,云桃汐放下酒杯,向对面望了望,不由得惊愕:“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两人不自在的笑了笑,无人应答。   “不回答就算了,我想说的都说完了,刚才叫你们比武,你们不愿,那我来一个。”   她笑了一笑,自若漓腰间抽出长剑,“我以前最擅长的是腿上功夫,可是来到这里以后,我发现那一套不管用,你说要教我武功,也没教过,还得我自己学。”   剑锋几转,翩若惊鸿。   微风翻起白衣,于月下空灵。   如若红妆,必定倾城。   若漓轻轻向慕可无靠近:“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女子的?”   “比你早。”   若漓一怔,稍许的沉默:“那……你可知她今日为何伤悲?”   “因我们对她有所隐瞒。”   “不,”若漓轻轻摇头:“她今日伤悲,因你。”   “我?”   “是啊,她醉了,你看好她,我先走了,我既然保证日后不会再来招惹你,便会说到做到,你我不管有何目的,私下里皆井水不犯河水。”   “好。”   云桃汐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她从床上坐起来,摸着昏昏沉沉的头,大脑一片空白。   最后留在脑子里的印象,是被一枚石子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摸了一把脸,没有灰尘,应该是被人洗过了,双手也很干净。   低头瞥了一下自己,但是昨日的衣服,没有人帮她换过。   “若漓平日里做事不是这样的风格啊,她会帮我从里到外收拾整洁的,”她疑惑的起身推门。   “你干嘛呢?”门口有一个人,背对着门,这背影看一眼便认得出。   慕可无慢慢回头:“怕你睡死过去,守着。”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云桃汐正要怒怼,想了想,意识到什么:“昨天不是你把带回房间的吧,是你帮我擦拭的?”   “要不然呢,你一个人在后院耍酒疯,我若不把你弄回来,估计这会还扒进水池里。”   “那……”她暗道不好,惊慌的捂住胸口:“你没发现什么吧?”   “其他的没发现,但是你喝醉酒死缠烂打的功夫当真是一流,抱着我的胳膊死活不松,要不是清晨方才睡熟,我现在应该还在你的床上。”   “什么,昨夜你在我的床上?”云桃汐一愣,随即一个巴掌就要袭来。   慕可无轻松躲过:“都是男人,有何关系?”   “这……”云桃汐语塞,不过也稍微松口气,看来这个家伙仍旧没有发现什么,“那……那要是被若漓看见了,她会多想的。”   提起若漓,慕可无神色凛了凛:“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奉命行事,幕后何人我不知晓,但她对我并无意,你也不要再一心撮合了。”   “就算是奉命行事,你们好歹也是有过肌肤之亲的,难道可以始乱终弃吗?”   对方一怔,望着她,不言语。   “对不起,”半晌之后,他缓缓开口。   对不起,若是让人知晓他与若漓并无关系,如何能钓出她幕后的主使人?   听到这三个字,云桃汐怔了许久,最终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这……与我有何关系?”   慕可无摇摇头:“你既然没事,我要回去补觉了。”   转身离开,风吹起衣袂,昨日酒后那一番话,回荡在耳边。   凉风习习,她的声音在月光下委婉。   她说,那晚在映月山庄,若漓说送上门的,男人肯定不会拒绝,我笃定你会不一样,可是……   ……   日月更迭,转眼已经是开春。   云桃汐总算是过了一段安稳的生活。   唯一疑惑的是,这几个月之间,她本以为慕可无与若漓会有突飞猛进的发展,心中盘算着什么时候送他们新婚礼物,结果这俩人,在人前基本上不说话。   似乎,在人后也不怎么说话。   她一直有个问题没有问,那晚放在桌子上的玉簪,到底是被谁拿走了。   这一年,开了一个安稳的头,却再没有了安稳的日子。   龙袍案之后,云桃汐虽然洗刷冤情,却也把在群臣之中刚刚建立起来的威信消磨干净了。   在他们眼中,纵然是行事无差,但不知道躲避危机,要是身边没有谋士,恐她早就死翘翘了。   是以,在皇上择立太子的时候,她的名字,遭到了所有朝臣的反对。   这样也好,云桃汐乐的逍遥自在。   一个清晨,一匹快马,一路扬旗。   边关告急,北岳国怀逸王府世子楚南浔擅自斩杀了南麗国镇南边关总领梁大人,挑起两处交战。   都说这北岳世子楚南浔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杀人不眨眼。   此举目的显而易见,正是冲着南麗来的,据说是其生母是边蒙人,边蒙被南麗一举覆灭,其母尸骨认祖归宗无路。   对付边蒙,南麗王毫无压力,对付北岳么……   大殿之上,南麗王想之又想:“各位爱卿,眼下是求和,还是迎战?”   问题抛出,其下毫无争议的回应:言和。   南麗王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甘心,望见末尾处的俩人:“寒月,轻绝,你们发表一下意见。”   慕寒月一惊,走上前去,“儿臣觉得,还是求和的好,先不说那楚南浔是常胜将军,就说北岳与南麗之间有一条兵家要道,从南麗延伸到北岳,前窄后宽,真的要迎战,敌军容易突袭,我军难以撤退,地势对我军极为不利,何况两国交战,最先受苦的就是百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仗为好。”   云桃汐听他此番言论,颇为惊愕,了解的这么清楚,还真的用功了啊。   正想着,听的皇上叫她的名字,她一怔,慕寒月用功了,她没有啊,楚南浔是谁,北岳国在哪里,鬼知道。   “那个……父皇……儿臣认为……”   “不许学寒月说话,”皇上插了一句嘴。   “啊,”她恍然抬头,皇上怎么知道她正准备将慕寒月的言词改几个形容词说出来呢。   “这个……”不能跟他说的一样,难道要与他说的相反么?   嗯,那就这样说吧,反正自己一个人的话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回禀父皇,儿臣觉得,还是迎战的好,不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叫人小瞧了咱们。”   说罢,屏住呼吸,听着皇上的反应。   暗暗抬头,但见南麗王沉思稍许,“嗯,你说的没错,寒月太仁慈了一些,轻绝你的话有道理,不能让人小瞧了南麗。”   “啥?”   “既然这样,朕就决定了,出兵迎战。”   说罢,顿了一下:“陆元勋作为挂帅将军,携带麾下大军,另外朕再给你拨十万禁卫军。”   陆元勋上前领命。   “接下来么……”皇上又有犹豫:“那边是怀逸王府的世子在,这边也应该去一个对的上的身份的人,免得叫他们以为我南麗无人,但是派谁去呢?”   “只怕需派我们的皇子才行,”陆元勋开口道。   “你说的对,”皇上点头,慕寒月见状,无奈的上前去,刚要领旨,听得南麗王威严的声音:“轻绝,既然你提出迎战,那么此次出征,你便去吧。”   “啊?”云桃汐惊愕,慕寒月惊愕,陆元勋也惊愕。   “万万不可啊,”三个人异口同声。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南麗王不解:“轻绝如何不能去?”   “这……”   “轻绝,”不等有人应声,南麗王一挥手:“你跪下听令。”   云桃汐木讷的跪下。   “素衾王慕轻绝听令,自今日起,封你为北扬将军,同陆将军一同出战北岳,若告捷而归,朕……”   南麗王稍作停顿,确信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楚:“朕立你为太子。”   “太子?”云桃汐有些不敢相信,“我怎么能当太子呢?”   “你若有战绩,自然是可以立为太子。”   “那……”她偷偷撇了一眼慕寒月,但见他低垂着眼帘,看不清面容,她想问那他怎么办,迟疑了片刻,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也罢,现在言之过早,行军打仗,前所未有,不说打不打的胜利,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一回事呢。   想及此,沉重的叹了口气,“儿臣领命。”   “如此甚好,你切记,你是皇子,代表是我皇家威严,三军见你如见朕,千万不能做了那临阵脱逃的小人。”   “这你就放心啦,”既然答应,自然是不会退却的。   但是人家是女子好么,行兵打仗,她又不是花木兰。   垂头丧气的往回走,果不其然的慕寒月又跟了上来。   “七弟,你这下麻烦大了,”慕寒月也垂头丧气。   “对啊,我哪会打仗啊,我是弱女子呀……”   “额……是不是弱女子先不说,你此去,若是赢了,回来就是太子,将来是皇上,若是输了,就会导致北岳来犯。”   “那怎么办啊?”   “我……也没办法,但是……你还是争取能赢吧,起码先保住南麗,至于你,回来再想办法。”   “保南麗,我只是想要保住我的性命,战场上刀剑无眼,搞不好我就被乱箭射死了,”云桃汐像是被抽走了气力,软绵绵的往前挪:“就算没死,万一我赢了,我成了太子那你怎么办,你不是想要皇位的么……”   “你小声点,”慕寒月一把捂住她的嘴:“小心让人听了去,此事……我其实无所谓的。”   反正做皇位也是为了保护你,如果你自己强大到不需要保护了,这个皇位,要不要都可以。   ☆、第五十章 素衾王出征   辗转反侧,云桃汐丝毫没有睡意,军令如山,她的心里还在七上八下。   纵然是几经磨难,但一路走来,身边始终有人相护,这一次,只怕是真的要自己硬着头皮上前了。   “我能带个人去吗?”她想起来昨天在大殿上问起皇上的话。   皇上斩钉截铁:“军中出现女子,格杀勿论,你最好不要想着带什么侍妾。”   什么侍妾,她本也没有想过带侍妾,只是……女子格杀勿论,她就是女子啊。   出门在外多有不方便,怎么洗澡,怎么换衣服,还有每个月的葵水怎么办?   想来想去,睡不着,干脆披了一件白衣起来在回廊里闲逛。   然后,冷不丁的吓到了一个人。   “大半夜的不睡觉,做什么呢?”   “我……睡不着,”云桃汐没有心情吵架,“喂,你知道我要出征这件事吧?”   慕可无一摊手:“这事谁不知道啊。”   “那我问你,”她的担忧掩藏不住:“你觉得……我能回的来吗?”   半晌的沉默,让等待的云桃汐更加不安,她以为他会回应一句,“会的,我相信你。”   可他没有回答。   “怎么,你也不确定对不对?”   “是,”慕可无点头:“楚南浔出了名的狠戾,而且行事毫无依据可行,我真的,不能确定。”   “啊,那……那……算了,我还是不要去了,”她惊慌失措,“我回去收拾东西,连夜就逃走……”   “将军临阵脱逃,斩立决。”   “那……”云桃汐顿住脚,望着他,想了一想:“你……能陪我……”   “陪你什么?”慕可无转过脸,正对上他的目光。   目光相视,云桃汐有些怔住,直勾勾的盯着他,忘记了躲闪。   良久,她似有若无的叹气:“没什么。”   既然此去生死未卜,何必又多拉一个人垫背呢。   “既然没什么,我要回去休息了,”慕可无转身,将背影留给云桃汐。   这一瞬间,她觉得人生简直了无希望,已经可以看到死亡就在前面,等着她去。   “哎……”回廊里的叹气,沉重的让人欲哭无泪。   天色灰蒙,整装待发。   云桃汐念念不舍的回头望了望皇城,吞下一口唾沫。   老天保佑,此去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可是回来了之后呢,莫非真的要以女子之身做太子,想及此,又忍不住叹气,总有一种预感,回不回来都得死。   大队人马自城墙驶出,云桃汐一骑白马,玄铁盔甲,红色披风。   风起,卷起尘埃。   有马蹄声,嗒嗒的过来。   她回头,一袭白衣,绝世出尘。   心中一喜:“你怎么来了?”   慕可无略微低头:“我与你同去。”   “真的?”   “自然。”   忽然安了心,所有的惶恐都在此刻定了下来,她忍不住窃喜,望着来人,自上而下。   便在这时,瞥见了他发冠上的一枚玉簪,惊了一下,用讶异的眼神看向他。   对方的眼珠朝上转了转,然后摇头晃脑的笑了笑。   “什么时候学会的骑马?”慕可无也望着她,自上而下。   “许久之前就会了,自从杀了一匹马之后,我就觉得,我既然敢杀,难道还怕它摔我下来不成?”   “战场也是如此,当你杀过一人,就不害怕了。”   “人跟马不一样。”   “在战场上没有什么不一样。”   ……   大军行了数日,终于是抵达边关。   助阵扎营,这些士兵们非常熟练,云桃汐有单独的营帐,倒也没有她想像的那么艰难。   陆元勋特意给她的营帐多扎了几圈,还算是周到。   北岳那边暂时没有来兵,趁着这个时候,稍微喘口气。   她喝了一口水,闻着自己身上的怪味,问正在检查她营帐的陆元勋:“你们往日里在外打仗,都是怎么洗澡的?”   “哪里有水塘子就去哪里了,要是在冬天,那就不洗。”   “在水塘子里洗不怕被人看见吗?”   “看见又何妨呢,方圆十里都没有女人,”陆元勋说着,顿了顿,看向她:“你啊,忍着吧,方圆十里就你一个女人。”   “哎……”这些时日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了。   “夜里不要睡的太死,敌人随时有可能袭击,不要求你去杀敌,但起码敌兵来犯的时候你要有本事躲避,你先收拾着,等下几个副将要一起研讨一下此次出兵计划。”   “啊,我也要去吗?”   “你是王爷。”   “……”   云桃汐与慕可无一起出现在军庭帷帐的时候,里面已经占了一屋子人。   有一身着银色盔甲的将士上前来行了礼:“王爷您可来了,我们的意见相左,正需要您来做决定呢。”   “我做决定,不好吧……”她呵呵笑了两声,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拉到了沙盘面前:“王爷你看,这是北冥山的地势,前窄后宽,我们正在这个窄处入口,我与王副将认为现在进入山道是最合适的时机,趁敌军还没有来,我们正好可以通过这条道路,但是,陆将军与李副将认为不能前进,万一敌军来袭,我们会困在其中,无后路可退,王爷认为呢?”   “什么前路后路的,”云桃汐听的晕晕乎乎,整理一下思路:“你们一方认为不能前进,一方认为要前进,那很好办啊,认为要走的,就带着自己手里的人走,认为不能走的,就留在原地,这样也不至于一旦发生什么事情,我整个大军覆灭了。”   众人沉寂,纷纷抬头看她。   云桃汐一惊:“那个……我就是说一下我的观点,你们当个笑话听一听罢了,不认同的话,咱么从长计议呗,从长计议……”   “妙啊,”沉寂之后,此起彼伏的掌声,方才那副将露出敬佩的眼神:“王爷一语点破,我等怎么未想到呢。”   “嗯?”云桃汐狐疑的望了望众人,不自觉的向慕可无近了近:“我觉得我说的没什么啊……”   慕可无轻声耳语:“将军们常年出征,一贯灌输的宗旨是保留整体实力,他们已经习惯了,大多数会认为兵分几路削减实力是在自取灭亡,但在北冥山地势特殊,还真得分散开来才行,他们没有想到也是正常。”   “这么说,我算是歪打正着了,”云桃汐心花怒放。   “是的,你很棒,但是还差一点,这一点至关重要。”   “什么?”   慕可无未回话,走到沙盘前,向在场之人环顾一周:“王爷的计划的确是上上策,但是请各位将军留意这里,”他伸手向沙盘一指:“此处高山,却偏又有一片平坦之地,我军的方位,要进入北冥山,只能走山道,山顶上不去,但敌军那边两条路都可以走。”   他话一说完,陆元勋凑上去,将那扫盘仔细的打量一番:“果真如此,亏得慕公子提醒,否则我等还未留意到。”   “通往山上的那条道隐蔽,只看沙盘,的确很难看得出来。”   “即如此,慕公子有何建议?”   “我若猜的没错,楚南浔知晓陆将军对此地势不熟,下次出兵,一定会走这条难以被发现的山路,是以,我的建议是,暂时不要分散兵力,我们就在原地等待,不进山道,他们中途部署不能成,如若执意穿过北冥山来攻打我军,其军力便会疲劳,如若退回去,我们再用王爷的计划,分散兵力一层层追击也不迟。”   慕可无一番言论,叫几个将军瞠目结舌,李副将接连鼓掌:“这位公子所言极是啊,敢问阁下是……”   “鄙人不才,是王爷的侍应。”   “一个小小下人都有如此谋略,想必王爷更是雄才伟略了,平日里鲜少见王爷上朝,竟然是没发觉,往后可是要好好跟着王爷了,有王爷在,我们这场仗,一定打得赢,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呼应,唯有陆元勋满怀心事的看着他们。   天色渐晚,陆元勋过来检查营帐,还是不能放心:“我再说一遍,任何时候你都不要卸下你身上的装束,万一敌军来犯,来不及穿的,被发现你是女子,不单单是你死定了,我将军府上下也活不了。”   “行了,我注意一点就是了,不过,你们可不要指望我会打仗啊,敌军要是来了,你们去打,我顶多是不出去,保证不被抓到就好了。”   当然遇上楚南浔,她并没有保证自己不被抓到的本事。   “我知道,”陆元勋点头:“那你早点休息吧。”   他说完,刚要离开,但见慕可无拉开门帘,怀抱一个包裹,走进来,往床上一扔,整个人扑了上去:“累死了,还是这里舒服,我决定了,我就在这里住,也好对王爷进行贴身保护。”   “慕先生,你不能在这里住,”陆元勋一脸正式:“王爷必须独自睡一个房间。”   “为什么,王爷这地方那么大,多睡一个人怎么了?”   “王爷身份高贵,代表的是我军的颜面……”   “所以我才要贴身保护啊,”慕可无一脸戏谑,见陆元勋面上尴尬,再抬眼看向云桃汐:“王爷,你说呢?”   “我……”云桃汐第一反应自然是不行,男女怎可共处一室,然而这个功夫,她突然改了主意。   敌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她一个人毫无对战经验,身边要是没有个人保护,搞不好真的会在第一时间就挂了。   慕可无有勇有谋,武功卓绝,自然是保护她的最佳人选,反正两个人也熟悉,何况上次醉酒,他二人同床共枕,对方都没有发现她是女儿身,也算是个正人君子。   这般思索了一番,云桃汐清了清嗓子:“陆将军,慕先生留在我营帐中,我许了。”   陆元勋惊愕:“王爷,你想清楚了,军营之中不能儿戏,更不能……”他顿了一下,“更不能有不雅之事。”   “什么不雅……”她面上红了红:“我……又不与他一张床,他……肯定是要睡地上的……”   陆元勋是似乎依旧是不放心,云桃汐是女子的事情非同小可,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他沉思了一下,转移目标,望向趴在床上的慕可无:“慕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陆将军,你……”云桃汐眼见慕可无跟着陆元勋走出去,心中担忧:“你不会说出去吧……”   “王爷放心,我比你更怕。”   一处水塘,四周有杂草丛生,隐蔽又安静。   陆元勋率先开口:“先生睿智,让陆某钦佩,但是先生不能与王爷同住,王爷他身份特殊,她……”   “她是女子,”慕可无接过话来,语气云淡风轻。   “你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陆元勋大惊。   “比将军知道的早。”   “不可能……”陆元勋质疑,当日把云桃汐带到将军府上的时候,这慕可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陆将军,你是在云杭镇的大牢里,见她身上携带玲珑玉,又穿着男子服装,是以才错抓回去,我说的可是?”   “是。”   “那你可知,是谁给他换了衣服,并且将玲珑玉放到她身上的?”   陆元勋怔了怔,用怀疑的眼神看向他:“莫非是……慕公子。”   “正是。”   “休得胡言,”陆元勋面色微怒:“玲珑玉是当年皇后娘娘留给七皇子的信物,当初在大牢里偷龙换凤的一定是真正的七皇子……”   他说着,突然顿住,怔怔的看着慕可无,张大嘴巴:“难道……你才是七皇子?”   慕可无也看着他,郑重的点头。   “我已经认错了一个七皇子,不能再认错,你说你是,有何证据?”   对方稍作思量,抬起手,轻轻拉开上衣:“这是七皇子出身之时便有的红色胎记。”   陆元勋盯着那胎记看了半晌,只觉得思绪杂乱,内心的震撼让他难以接受。   许久之后,似乎才理清楚:“你在王府也有不少时日了,王爷身上有胎记,知道这件事情不难,想必是你自己作假弄上去的呢。”   “将军可是弄假成瘾了么,她身上的才是作假用刺绣绣上去的,”慕可无调侃了一下:“如果这个,不足以让将军信服的话……”   他说着,挽起衣袖,露出胳膊:“也许有人知晓,七皇子出身的时候胸前有红色胎记,却没几个人知道,他的胳膊上,还有一个青色烙痕,这个烙痕很浅,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他说着,侧身一步,离陆将军更近一些:“将军可以去询问以前给皇后娘娘接生的奴婢,这是皇后娘娘私下给他烙印上的,此事是有据可循的。”   陆元勋震惊的看着那个落痕,过来许久,缓缓开口:“不用了,不用去宫里查询。”   他的身体有些颤抖,思索一番,像是做了重大的决定,也抬手,慢慢撩起衣袖,一个一模一样的青色烙痕。   “这是我陆家祖上留下来的规矩,陆家男子,无论嫡子或者外戚,皆在出生之时做此印记,此事除了陆家与亲信,其他人不知。”   他一字一句的说完,然后颤颤巍巍的抬起头,“你真的是……轻绝……”   慕可无再次点头。   陆元勋听罢,陡然跪在地上:“七皇子,总算是找到你了……”声音因为惊喜而略显苍凉。   慕可无也跪下:“舅舅,离失多年,终于可以与你相认了。”   多年离思,一朝相认,欣喜与悲切夹杂,自不必说。   欣喜过后,依旧要回复理智。   “舅舅,云桃汐的身份已成事实,这个王爷之位就且让她做着,时机成熟了,我自会拿过来的。”   “嗯,虽初次与你相熟,但你睿智聪慧,我相信你,”陆元勋点头,想了想:“轻绝,我还有一事不明,你当初为什么要金蝉脱壳让云桃汐替你,自己离去了?”   “当时我不知道来找我的是敌是友,万一落到别人手里,我只怕是死路一条了。”   “是敌是友?”陆元勋不解:“难道说还有人早知道你的身份,想要杀你?”   慕可无抬起头,望向一池碧波:“没错。”   “可知是何人?”   “我若猜的没错的话,是梁妃。”   “啊?”陆元勋愣了楞,“梁妃,哦,怪不得了,当初她去我府上,一眼就认定云桃汐是你,我还以为侥幸过关,却原来是她早有计量。”   “没错,弄一个女子去当王爷,对她的二皇子以后毫无威胁,而她,趁我还没有归位,亦可以悄无声息的杀了我,以绝后患。”   “可惜了,二殿下实际是秉性纯良之人,竟然有如此狠戾的母亲,”陆元勋感慨了一番,“哦,我还想起一个事,之前你与云桃汐遇刺,我去查到的结果就是梁妃指使。”   “不单单是那次,还有我之前离开王府的那些时间,看来她对我的行踪十分清楚,在王府里刺杀我太过于明目张胆,是以趁我离开,立刻就展开了行动。”   “难道说……”陆元勋想了一下:“她在你身边安插的有眼线?”   “眼线?”慕可无轻轻重复了一句,若漓的身影立刻浮现在眼前,莫非若漓背后的主人就是梁妃?   但是她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呢?   慕可无摇摇头,一时间想不明白。   “此事可以后再议,眼下,云桃汐的性命最为关键,她若死了,我就回不来了。”   “是,”陆元勋施了个礼,“她毕竟还是我们的王爷,保护她,是我的责任。”   “如此,多谢舅舅了,”慕可无微微一笑:“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带我去了解一下您麾下军队,我也好对如何对抗楚南浔有个准备。”   “好,跟我来。”   一番参观归来,云桃汐早已经入睡。   他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进来,靠着床边,坐在地上,了无困意。   身后这个人,于他而言,本是替死鬼,后来她居然没死,那么如今,也应该是一枚棋子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提到棋子两个字,慕可无心中没来由的难过。   “你回来了?”   他一惊:“你没有睡?”   “你不回来,我不敢睡。”   “那我来了,你睡吧。”   “慕可无,你会一直这样保护我的对吧?”   “我……”   “我只有见到你才觉的安心,不管将来你的身边有谁,但一定不要让我离的太远,好不好?”   许久没有人应答,黑暗的夜,看不清面容。   “哎,是我奢望了,”云桃汐笑起来:“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又是须臾的沉默。   “对了,你这晚了,去哪里了?”云桃汐还是没有睡。   “哦,后面有个水塘,我去走了走。”   “水塘……”云桃汐记在了心里。   “睡吧,我一直在,”慕可无的声音低沉,云桃汐便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这宁静之中的美好,让人沉迷其中,若时间静止,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现实永远不会让人如愿。   云桃汐只觉得自己才刚刚入睡,便有人声嘈杂。   营帐外一阵喧嚣:“着火了,快救火……”   她腾的一下坐起来,额头上是细细的汗珠,整个人惶然不知所措。   一双温润的手按住她的肩膀:“不要怕。”   “为什么会着火?”   “大概是……”慕可无向账外看了看:“敌军着人放的,目的在于烧毁我们的粮草。”   “啊?”   “楚南浔当真有一套,”慕可无的目光愤恨:“我们计划是等按兵不动,没想到他们居然想出了烧粮草的办法,意在断我们的后路。”   “那怎么了得,”云桃汐下了床,掀开营帐,抬脚就要往外走。   胳膊被一把拉住:“你要干什么?”   “我出去看看。”   “想必陆将军已经着人处理了,你不必出去。”   云桃汐顿了顿,望着外面的火光漫天:“不行,我是素衾王,是三军主帅。”   她说完,甩开了慕可无的手,冲到来往不绝的人群中去。   身后的人愣了片刻,她倒是学会担当了。   跟着上前去,盯着她的背影流窜在来往救火的士兵之中,人太多,顷刻的功夫,她就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有些慌张,他加快脚步寻找。   该死,真不应该放她出来,即便是有担当,但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   而这个时候,云桃汐望着慕可无急切的脚步,想说话,却说不出。   因为,她的嘴被人捂住,手被束缚在身后,匍匐在一处高高的粮草后面。   火势已经控制,发现的及时,损失不大,络绎不绝的人群也慢慢消散。   云桃汐身后的人方才松下她嘴:“我问你,素衾王在哪里?”声音里有着戏谑与邪魅,“你若敢大吵大叫,我立刻把你脖子扭了。”   “那……你是谁?”云桃汐保命要紧,不敢声张。   “自然是敌军了。”   “我军粮草是你烧的?”   “烧粮草只是掩人耳目,我只是来打探一下素衾王到底是何等货色,但他营帐无人,他在哪里?”   “这个么……”云桃汐提起一口气,原来敌方是冲着她来的,幸亏刚才出来了,要不然不是被人逮了个正着。   不过……眼下不也是被人逮着个正着吗?   好在,对方不知道她的身份。   “我说……那么多士兵你不问,你干嘛就抓住我来问啊,”她顾左右而言它。   “少废话,你是素衾王的是侍妾吧,不问你问谁,快说。”   “侍妾?”云桃汐大惊,不由自主的往自己身上打量了一下,她可是严格听从陆将军的话,夜里就寝并没有解下束缚。   “你以为你女扮男装我认不出,我好歹也是阅女人无数的,”对方语气里颇为得意,“素衾王到底在哪里?”   “你……找她干什么,你要杀他是不是,那我怎么能告诉你……”她回答的时候,十分的没有底气,其实要是不告诉,保不齐这个人现在就能杀了她。   “你不说,我就杀了你,”果然,对方开口。   “别别……”云桃汐连忙求饶:“素衾王他……”   “怎么样?”   正在愁眉苦脸,不知如何应对,耳边又传来脚步声,她心下一惊,慕可无,你终于来了。   奇怪了,什么时候起,连这个人的脚步声都听得出来了。   眼珠一转,她颤颤巍巍的弩起嘴:“就是他,他就是素衾王。”   对方抬头,刚好对上了慕可无的脚。   慕可无居高临下,看着匍匐在地的两个人,刚要上前,但见那人手中的尖刀明亮,正抵着云桃汐的腰,他定住神,原地站立,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那人见状,嘴角带着邪魅的笑,抓起云桃汐的后背将她提溜了起来,却不放手:“素衾王,幸会。”   “素……衾……王?”慕可无疑惑的重复一遍,说的是他?   眼神瞥过云桃汐,但见她哀求的眼神,心中便明白了,他理了理思绪,郑重开口:“没错,我是素衾王,阁下潜入我军,又抓着我的人,意欲何为?”   “久闻素衾王纨绔,却能屡破险境,在下认为素衾王并非表面上那样无用,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担得起风华绝代素衾王的美誉。”   “阁下冒险只身闯入我军,烧我粮草,就只为来一睹慕某人的风采,是不是……太闲了?”   “哈哈,素衾王说话有意思,你们一直按兵不动,我的确是很闲。”   “要是闲的话,不如与我麾下将士们比试比试?”慕可无说着,做出拍手叫人的动作。   对方嘴角上扬,冷笑了一声,将云桃汐往他面前一推:“比试就不用了,素衾王,我已经知晓你的弱点,战场上必定要你一败涂地。”   那人说着,凌空一跃,回头的时候,将手中的刀朝着云桃汐的方向甩出,但见慕可无一把将云桃汐揽入怀里,转了一圈,躲过那把刀,神色凛冽。   飞跃的人胸有成竹的转回头,留下肆意的笑。   惊魂未定的云桃汐,直到那个人消失,都没有看清对方面容。   她双手抱着慕可无的脖子,身体还被他搂着,这样的举动,让人瞬间的脸红。   “那个……慕可无,我不是故意把你推出去的,他刚才拿刀抵着我,要我说素衾王在哪里,我要是不说,他就要杀我,你想我要是说我就是,他不是更加直接的一刀宰了我,正好这个时候你来了……”   “没关系,就让他认定我是素衾王吧,也免得以后找你麻烦,”慕可无的语气平淡,毫无波澜。   “你是在保护我?”云桃汐面上的绯红更甚。   然而……   慕可无并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看她,语气有些颤抖:“人已经走了,你能下来了吗?”   ☆、第五十一章 洗澡被撞见   “哦,”云桃汐反应过来,连忙红着脸松手,身体做自由落体状,脚下趔趄,险些摔倒。   慕可无无奈,一伸手,又把她拉回怀里。   一声叹息颇为宠溺:“算了,我抱着你回去吧。”   “啊?”   “想要不引起大家的注意,就不要说话了。”   “你不怕之前传言的我们俩有断袖之癖的消息再传出去吗?”   “不怕。”   “为什么?”   “反正你不是,我也不是。”   “哦,”云桃汐回味了一下,觉得这一番对话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朗朗夜空,这个人离自己近在咫尺,任由他抱着,抬起头,正好可以看见他的眼睛,幽深难测,映着皎洁月光,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你今晚有点怪,”那个人目不斜视,云桃汐一愣,“是在说我吗?”   自然了,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   “我怎么怪了?”   “平日里好奇心那么重,今天怎么不问刚刚绑你的人是谁?”   “哦,他说他是北岳的,”云桃汐解释,哪里是怪,是被眼前的这个人占据心思,没有功夫想其他的事情了好么。   “自然是北岳的,你就不想知道他是北岳的哪一位吗?”   “哪一位啊?”   “我若猜的没错,他应该就是楚南浔。”   “他是楚南浔?”云桃汐大惊:“他好大的胆子啊,作为敌军主帅,居然敢一个人跑到我军来,不怕我们把他抓住么?”   “楚南浔武功卓绝,脱身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他既然敢来,想必也是做了完全的准备的。”   “那……”云桃汐有些急了,“可是他以为你是素衾王,只怕以后会冲着你来了……”   “正好,这样他的目标就不会放在你身上,”慕可无想也没想:“那你应该也没有那么危险了。”   “你是这样想的啊……可是这样行吗……”云桃汐莫名有些害羞。   对方再次不予回答。   顷刻间,两人已经到达了营帐,云桃汐似乎还没有回过神,坐在床边,游离了一会:“那么……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岂不是替我去死的?”   “我哪有那么容易死去,”慕可无一笑,望着她,他们两人,谁替谁,谁为了谁而活,早就已经说不清楚了。   只是,慕可无不知道,楚南浔已经分辨出云桃汐是女儿身,是以,他没有想明白楚南浔到底是知晓他什么弱点了。   也因此,他算错了一点,对方纵然以为他是素衾王,却并没有从他身上直接下手。   一个晚上,忙碌了半晌,再度睡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慢慢转亮。   除了昨晚烧了一些粮草,北岳又是几天没有出现了。   云桃汐这个时候才明白,打仗是一个持久战,拼的就是毅力与心跳,数月都还是少的,搞不好要一年半载。   虽然说现在是有吃有喝,但还是个一直纠结的问题,一年半载不洗澡可是要了命了。   在营帐里踱来渡去,她灵光乍现,终于有了办法。   慕可无不是说这附近有个水塘吗,趁着夜深人静,赶紧麻溜的去洗个澡。   时值初夏,天气虽还有些凉,但也不至于刺骨。   抱了装备,打量着该睡的人都睡了,急匆匆的出门。   刚刚踏出去半步,便听见有人背后叫她:“这么晚了,去干什么?”   “那个……出恭。”   “出恭需要带这么多东西?”慕可无指着她怀中的包裹,里面是换洗的衣服。   “……万一打湿了,我好赶紧换一件啊。”   “你出恭……还会打湿?”慕可无投来看怪物的眼神。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云桃汐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本王爷想出去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完,瞪了他一眼,径直向外走去。   慕可无望着她,不由的叹了口气,真是不让人省心。   吐槽了一句,嘴上莫名其妙的浮起笑意,想了想,便也起身,刚刚出门,抬头看了看天空,又回头拿了一把伞,重新跟上她的脚步。   天高气爽,月朗星稀,云桃汐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说好的月朗星稀呢,怎么没有月亮?   管它呢,洗澡当紧,退去衣服,摘下发冠,缓步走入水中,虽还有些清凉,却也沁人心脾。   天色黝黑,看不见水中倒影,长期女扮男装,云桃汐都忘记了自己女妆应该是什么样子了。   想来也应该算的上是倾城绝色,至少,比在她的世界里,要美上许多,她以前练跆拳道,流连武馆比街市多,不会化妆,更不会穿衣打扮,自小是与美这个字无缘的。   兀自感慨一番,轻轻拍打水花,再怎么样的男装示人,她终究是女子。   忽然有脚步声,她心下一惊,身子往下沉了沉,只露出一个头,暗中观察动静。   一袭白衣,手中拿着一把纸伞,这身形与脚步,便知是慕可无。   起初以为他只是过来巡视一番,却不想,那个人坐在池边的一个石头上不走了,十分的沉得住气。   他好像还没有发现自己,背对着池塘坐着,不知想些什么,云桃汐在水中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没有了洗澡的兴趣,但是就算要走,也得到岸上拿衣服啊。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大半夜的坐在这里看月亮吗,天上也没有月亮啊。   等了大半天,有风吹来,她在水塘里瑟瑟发抖,那个人背对着自己,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   “不管了,”云桃汐只觉得自己的脚都已经要泡坏了,她带着侥幸的心理,微微起身,打算到岸边去拿衣服。   刚刚挪动一下,激起的水花就迸发出声响,吓的她连忙又躲了回去,眼睛盯着慕可无,好在他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并没有反应。   但……这也不是个办法啊,如果开口叫他离去,方才在营帐里撒的谎不就白说了。   云桃汐忽然有一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感觉,泡在水里,欲哭无泪。   “要下雨了,要洗就快点洗,雨水凉,淋到了可是要伤风的,”岸上的人突然说话,她吓了一跳,连忙往水里又潜了潜:“你……你在跟我说话?”   “不跟你说跟谁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洗澡?”   “傻子才会看不出来,我说,你真的要快一点。”   “哦哦,”这些问题可以回去再慢慢纠结,她抬眼望了一眼天空,果然是灰沉沉的,怪不得刚刚没有月亮,“那我起来了,你可千万不要回头啊。”   “放心吧。”   云桃汐就真的放下心来,慢慢的向岸边游,便在这时,陡然一个惊雷,吓的她哇了一声。   “怎么了?”慕可无连忙站起身,转过头,自正面向她望过来。   此时的云桃汐,正站在水里,上半身都在水面之上。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一愣,半晌无言。   也不知道是谁先打破沉默,然后一个回了头,一个又钻到水中。   “天色……很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慕可无说话断断续续,其实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她未穿衣服的样子。   第一次是在云杭镇的大牢里,那时候他还亲手给他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第二次在云家,他于火海中将她救出。   但那两次她都是昏迷之中的,他的内心丝毫未起波澜,这一次,不知道怎么了,莫名的心跳加快。   “你……说这句话,我就知道你都看到了,”云桃汐也断断续续,倒是智商难得的在线。   “那……你赶紧穿衣服吧。”   “你不要告发我的身份,”云桃汐并未动:“我也是身不由己的。”   “我知道,”这个问题,对方很是淡然,“你……”慕可无还要说什么,天空又是一声惊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他的声音也因此变得急切:“你快出来。”   “那你不要偷看啊,”她强调了一句,想了想,缓缓起身,心中杂乱无章,上次慕寒月告诉她他知晓她是女子的时候,她只是惊讶,现在被这个人看到,只觉得好像到了世界尽头,马上就要面临末日一样。   说到底,终究是摸不清楚这个人的性格,始终没底。   一边神思,伸手去拿衣服,雨越下越大,淋得看不清方向。   岸上的人早已经举起了手中的伞,看上去悠闲自在。   她叹了一口气,得,这回不想着洗澡了,真正是洗了个够,不但在水塘里泡够了,还被雨水冲洗个干净。   将衣服拿在手里,又是一个暴雷,她一个趔趄,手中的衣服落入水中,瞬间顺着水势飘走。   “我的衣服……”她大惊。   慕可无闻言一回头,有心上前追,脚下路滑,如何赶得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衣服飘走。   “这下怎么办啊?”在这个时候,她第一反应,竟然还是求助于慕可无,真是没有救了。   “追不上了,不要穿了,”对方回答的十分简洁。   “你在开玩笑吗?”她张大嘴巴。   “那要不你自己去追?”   “我……”要是能追,还用的着你吗?   “那我怎么回去啊,”云桃汐只能放弃追踪衣服的想法:“要不你回去帮我拿一件吧。”   慕可无想了想,“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过来吗?”   “嗯?”   “这个水塘我上次来过,周遭有一些狼的脚印,是以不放心你,才跟着过来的,眼下我若离开,你一个人会不会出事?”   “狼……这个……那你还是不要走了吧……”   “是的,”慕可无说着,上前一步,思量了一下:“我将我的外衣给你,你披在身上回去。”   “大雨天的,你那件白衣服一沾水,不是看的清清楚楚吗?”   “那……”眼下,慕可无也想不到什么办法了。   他向着云桃汐的方向扫了几眼,但见她泡在水塘里,头上淋着硕大的雨滴,神形凄婉。   再这样淋下去,一定会生病的,边关辽远,可没有大夫救治,军医定不能知晓她是女子。   思索了片刻,他蹲在岸边,轻轻将伞移了过去:“你穿着我的外衣,然后我背你回去,这样即便打湿了,旁人也不容易看出来,如何?”   雨声太大,云桃汐眨着眼睛,望向他:“好。”   其实她根本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但是,此刻,无论他说什么,她觉得自己都会答应,因为他是她现在唯一的依靠。   ☆、第五十二章 糟糕,衣服被冲走了   慕可无见她点头,脱了外衣,走到水边,在水中给她搭上,然后向她伸出手。   云桃汐一愣,没反应过来。   “走啊。”   “啊?”   “快起来……”   “我……”   “就你那身体,跟个男的没有两样,让我多看我都不想看,快起来……”   “你……”要是在以往,她只会一个巴掌拍上去,但是此刻,这句话竟让她莫名的感动。   伸出手,任他将自己拉起来,裹紧了外衣,又见慕可无蹲了下来,“上来。”   “这是……”   “我背你啊,刚才你不是答应了吗?”   “哦,”原来他刚才说的是这一句话,只是……她虽然披了一件外衣,内里却什么都没有啊,他背着她,后背触及的……   “你往日里不是很彪悍的吗,怎么现在这么扭捏了?”雨越下越大,一把纸伞已经是遮挡不住,慕可无唯恐她生了病,心中着急万分。   “我……谁扭捏了,”云桃汐一皱眉,伏了上去。   对方抓住她的胳膊,缓缓起身,嘴角微微一笑,还是激将法管用。   脚步加快,走在荒无人烟的路上,后背的温暖与坚实,让云桃汐觉得心安。   “喂。”   “干嘛?”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云桃汐慢慢开口。   对方脚下一滑,险些摔倒:“什……什么反应?”   说话间,面红耳赤,这个女人怎么知道他没反应,难道有反应还要告诉她?   “我是说……你刚刚知道我是女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不惊讶,不怀疑吗?”   “哦,原来你说这个反应啊……”   “当然了,不然是什么?”   “没……没什么,”慕可无的面色赧了赧,“你是女人就是女人呗,有什么关系呢?”   “当朝七皇子是女人,没有关系吗?”   “只要你不声张,有什么关系。”   “这……说的好像也是,”云桃汐点点头:“不过,已经有一些人知道我的身份的,陆将军知道,二皇子知道,云杏遥估摸着也知道。”   “哦,是吗?”慕可无明知故问,只怕还漏掉了一个人吧,梁妃也知道,而且她能以假乱真,全都是梁妃下的棋局。   “对啊,现在你也知道了,我担心以后知道的人会越来越多,纸早晚是包不住火的,哎……”云桃汐伏在他的背后,轻声的叹着气,这个问题,就算不想面对,也早晚是要被公之于众的。   慕可无没有回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依照南麗王的性格,除了死路一条,别无他法。   不是早就做好了她会死的准备吗,现在又伤感个哪门子呢,等到他这个正主归位,哪里还有她的活路。   那么……如果永远不归位呢?   想到这里,慕可无惊了一惊,在民间流浪多年,不就为了等这一天吗,怎么能因一念之差,浪费了自己的毕生。   背上的人似乎是睡着了,不再说话,双臂垂落在他的肩上,乖巧的不得了。   她本是纤瘦,然而此刻的慕可无,却觉得异常沉重,沉重的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   终于回到了营帐,将她放在床上的时候,慕可无才惊觉,她竟是昏过去了。   触手可及,是滚烫的额头,方才在外面,许是心不在焉,亦或是雨水冲刷了热量,他居然没有感觉的到。   用干净的棉布帮她将身上的水擦拭掉,所到之处,每一寸一览无遗,慕可无咬紧牙关,总算明白了她为什么非要在身边安排一个若漓的苦心了,这没有一个女人,还真是不方便照顾啊。   念了许多遍静心的诗句,终于领悟到一点佛家的境界,也算是心情不再燥热,擦拭完毕,轻轻为她盖上被子,又取了丝帕,沾了凉水,放在她的额头。   窗外雨声哗哗,营帐内一灯通明,安静祥和,像是两个世界。   慕可无就守在她的床边,一夜里给她换了几次丝帕,到天快亮的时候,感到她的烧退去了,方才安心,守着床边缓缓闭上眼。   这一觉云桃汐睡的特别安稳,被中暖洋洋的,柔软的棉被贴着身体,完全没有束缚。   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见身边守护的人,微闭着眼睛,眉头轻蹙,她微微抬手,想要抚上那眉头,手刚抬起来,停在半空中,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但是仍旧是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何总是带着愁绪,像她这样身份岌岌可危,又是众矢之的,一个不小心就人头落地的人,还不是过一天算一天吗?   这个时候她哪里知道,等待死亡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意的人早晚要去赴死。   “什么时候醒的?”睡着的人突然睁开眼睛,言笑晏晏的看着她。   云桃汐一惊,将脸往被窝里缩了缩:“刚刚。”   这么一缩,她才留意到,被窝里的自己,什么都没穿。   瞬间脸红,将被子裹的紧紧:“我怎么没穿衣服?”   “难道你要我给我穿?”   “那……”看都看全了,穿个衣服有什么关系?   “哎,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云桃汐转移了话题。   “你我之间,谈什么相欠呢?”对方一笑:“早就生死相依了。”   “生死……相依?”云桃汐怔住,这话,算是什么意思?   她怔怔的望着慕可无,这个人,一直在自己身边,无数次的救她于危难之中,总在最关键的时候为他挺身而出。   有不少次,她以为这个人是喜欢自己的,但每当她这样认为的时候,对方又将她的希望打消掉。   来来回回,周而复始。   就在她终于下定决心远离不让自己再徘徊在这个来回之中的时候,这个人,居然说:“生死相依。”   “慕可无……你这句话,算什么意思?”这一次,她终于鼓起勇气,直接问出口。   殷切的等着他的回答,要么在一起,要么,就让她永远死心。   对方的笑容收回,躲过她的眼神,自床边站起来。   这个动作,于云桃汐而言,答案已经明了。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眼角一滴泪划过。   有一双手,轻轻抹去那滴泪,她惊愕的睁开眼,刚好看见慕可无俯身过来的脸庞。   “你……”她的心思又开始动摇。   “趁现在还能笑,就不要哭,未来的时间还长,也许就越来越难笑的出来了。”   她抬手推开对方,明明是想哭的时候,你却叫人家笑。   “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北岳应该会来的,如果楚南浔亲自挂帅,只怕你也要上阵,所以……还是好好休息,多保存一点体力吧,”慕可无轻轻一笑,便要转身离去。   这个时候,谈什么军事?   而且,她明明刚睡醒,还叫她休息?   一股悲切自云桃汐心中涌起,她只觉得,现在让慕可无出去,这一夜隐隐生出的情愫就白费了。   伸手去拉他的胳膊,对方没有留意,正巧脚下踩到被单,于是……   措手不及,面向着她,栽倒在床上。   两双眼睛瞪的老大,彼此的呼吸沉寂又清晰。   心跳加快之余,云桃汐脑子冒出一个想法,以前看电影的时候,男女一起摔倒,一定会亲到一起的。   眼下,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啊。   当然,要不是慕可无反应及时,在两张脸要贴在一起的时候用手挡在了其间,其实还是可以亲到的。   在这世界里,亲了,是不是要负责的?   所以,要不要霸王硬上弓,把他的手掰开?   云桃汐的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好几圈,就在要下定决定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身上的这个人,明明已经有了要负责的人了啊。   一瞬间,所有的想法都幻灭,怎么一直都忘记了,这个人,不是自己的。   她唯有放弃了,要不然,还能怎么样?   盯着对方的眼神,苦涩的笑了笑:“你可以起来了吗?”   慕可无显然因为这句话怔了一下,好半天,才缓缓的挪开手,支撑在床沿上。   两个人的脸,再没有屏障。   然而云桃汐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器宇轩昂,机会近在眼前,她却已经没有勇气去把握。   慕可无这个动作,停留了顷刻,似乎在等待什么。   然后,看到云桃汐慢慢的,将眼神转移到了别处。   他眼里的光,陡然泯灭。   轻轻起身:“你再休息一下吧,我要出去了。”   “好,”不冷不热的回应。   慕可无略微点头,掀开营帐的门帘,想了一下,又转回头:“将衣服穿好了再睡。”   “好,”依旧是不冷不热。   对方走出,望着对方的背影,上次他留书出走,她还未觉得与他再无关联,而这一次,她恍惚觉得,是彻底失去他了。   心中莫名的有些后悔,真是该死,既然喜欢,又何必在意他与别人怎样?   但是即便是自己不在意,他的心里究竟想些什么,又何从知晓呢?   问题是,真的能不在意吗?   云桃汐思索了一番,最终摇摇头。   此刻,账外的慕可无,绕着营帐转了好几圈,好几次,都要折回头去。   每一次都在掀开门帘的前一刻,停了下来。   最终,所有的徘徊与犹豫不决,都化作了轻声一叹。   远远见到了陆将军,他自嘲的浮起笑意:“大计未成,如何能有私心?”   ☆、第五十三章 素衾王迎战   陆元勋向他请了安:“先头兵那边回报,楚南浔明天会亲自挂帅,咱们的王爷只怕是要迎战了。”   他说着,顿了一下,伸头往云桃汐的营帐瞥了瞥:“里头那位能行吗,别一上去就挂掉了。”   慕可无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她还刚刚生了一场病。”   “她就算不生病,也不行啊……”   “明日你单派一支队保护她,其他的士兵由我来调遣。”   “也只能这样了,”陆元勋叹口气。   慕可无点点头,又觉得不放心,强调了一遍:“一定要保护好她,保护她就是保护我。”   “属下遵命,殿下放心。”   战场上,刀剑无眼。   云桃汐穿了万全的金丝马甲,骑上一匹战马,周遭一群护卫,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这阵势,不像是去打仗,倒向是游街。   反正她是来增加将士军心的,又不会真的上前打仗,慕可无已经跟她说过,到时候会有一群士兵保护她,只要她别乱跑,就没事。   击鼓三声,两方士兵身先士卒,紧接着,将士出马。   云桃汐拿着望远镜看来看去,见楚南浔骑乘了一匹高大的马,在队伍的最前面。   相比之下,她这个王爷,则是气势差了许多,缩在重重保卫之中,而最前面的是陆将军与毫无身份的慕可无,慕可无身着盔甲,平日里他都一贯书生打扮,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穿军服,威严霸气,睥睨天下。   此刻楚南浔也发现了她这个显眼的存在,瞄了一眼慕可无,言谈之间带着戏谑:“素衾王,怎么上战场还带着家人呢,有多么舍不得,不怕是累赘吗?”   众将士不解,纷纷回头看向云桃汐,云桃汐没法解答,将士们又看向慕可无,毕竟若论家人的话,这两人天天在一个营帐里睡,具体是啥关系不用说也明白。   但是慕可无也不太明白,他不知道对方知晓云桃汐是女子,并且错以为云桃汐是他的侍妾,他思量了片刻:“战场百万士兵们,都是王爷的家人,不知道世子说的是哪一位?”   他此话一出,倒叫三军颇为感动,顿时来了气势。   “哈哈,看来那晚我说的没有错,我找到素衾王的弱点了,”楚南浔张扬的笑了笑,俯下身子,对身边的副将交代了一些话。   然后,向着慕可无一举手,战鼓敲响。   两边人马冲上前去,纷纷本着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冲着对方的领头就过去了。   士兵们纷纷厮杀,慕可无与陆元勋率兵,直冲楚南浔,对方的士兵们直直阻挠,让陆元勋半分不得前进。   慕可无一路扫马,好不容易将阻拦的士兵清扫个干净,等到终于逼近楚南浔的坐骑,却忽然发现,那里早已经空无一人。   他惊愕的四处寻找了一番,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遁逃了?   这不是楚南浔的作风啊,何况今日兵力不相上下,他也没有必要遁逃。   便是在他出神的这一刻,身后的重兵来袭,他瞬间被包围其中,无法逃脱,方发现中计。   刚才楚南浔的方向基本上没有守护,原来是故意等着他去,在他接近之后,埋伏的士兵才蜂拥而上。   这一点之前没有预估到,行军打仗,他一贯将谋略放在第一位,哪里知晓对方会使用奸诈的计量。   一时间被包裹,无从脱身,刀剑不长眼,他只身一人,实在是太冒险了一些,被团团围住,找寻突破点,但对方似乎是布了一个阵,至于什么阵,就不清楚了,他端倪的许久,没有发现破绽。   莫非今日要命丧于此?   慕可无总觉得,他不至于在此了了性命。   这一幕,被云桃汐用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   三军除去一支在保护她,剩下的都在和敌军纠缠,无暇脱身。   但是慕可无那里,眼看周围围攻的士兵越来越多,他一个人根本冲不出去重围。   “你们过去帮他,”想也没想,他对着身边的人下令。   旗下军队,有一副将迟疑:“王爷,陆将军特地命令我等保护您。”   “我安好无事,你们快去帮他,”她心中急切,“时间不能等了,再不去,他就出不来了。”   “王爷,比起一个下人的性命,您的安危更加重要,”那副将却不敢领命。   “我不能眼看着他死,他的性命比我重要,”云桃汐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方才意识到,什么时候起,这个人竟然比自己还重要了?   前段时间不是还说,自己的身上担着两个人吗,如果自己死了,真正的七皇子回不来了?   可是眼下,看到慕可无受困,她只有一个想法,救他。   “我自己能逃走,你们快过去,我是主帅,如果你们不听从命令,立刻按照军法处置。”   旗下副将听得这话,作为将士,不得不听,抱拳领命,带着麾下的士兵,冲上前去。   失去了保护的云桃汐,坐在马上,战战兢兢的望着前方。   陡然,一双手自腰间划过,从马背后抱住了她。   慕可无身困敌军,紧皱眉头,还未想得到解脱的法子,这个时候,一袭士兵突然袭来,分散了敌军注意力,他瞅准机会,找到了破绽,立刻冲了出去,阵围瓦解。   重归自由的慕可无,才发现来救的士兵,“你们怎么过来了,为何不去保护王爷?”   “慕先生,实在是王爷让我等来救你的啊,”副将低头。   他一怔,抬眼望见云桃汐的方向,见她还端端正正的坐在马背上,松了一口气,“立刻回去保护她。”   众将听命,不敢耽搁,即刻返回,还未来得及赶到原来的位置,便见云桃汐骑着马,向这边走来。   她的马如今骑的很熟练,单手扶着,都能准确的掌握方向,就是脸吓的有点苍白,整个人还有些颤抖。   一贯咋咋呼呼的她也不怎么说话,好像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她今日,怎么这么乖了?   待战马走近,将士们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哪里是素衾王骑马熟练,那拽着缰绳的,分明是一个男人的手。   而那男人另一只手,正搂着云桃汐的腰,让她摔不下去,却也……跑不了。   马匹慢慢走过来,众人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举起的刀剑,又都落下。   一个长相极为邪魅的男人,高高挽着发髻,嘴上带着一丝笑意。   这个人,正是楚南浔。   慕可无终于明白方才他不见了,是到了哪里,原来刚才围困他的阵仗只是是障眼法,调虎离山之计而已。   他心中惶恐,今日频频失算,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心不在焉。   “素衾王,人我就带走了,有本事就来要人。”   楚南浔以为慕可无才是素衾王,他这话本来是对着慕可无说,但是在南麗三军眼里,他手中擒拿住的,就是素衾王。   是以……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慕可无代表三军提出疑问,其实他想问的是,为什么刚才自己被包围中,敌军明明有机会杀了他,却始终在盘旋。   如果是想拿一个人做人质,还不如直接把这个他误以为的王爷杀掉了事。   “哼,素衾王助阵南麗剿灭边蒙,连累我母亲家破人亡,就算北岳不支持出战,我楚南浔就是要找素衾王算账,好好折磨一番。”   他此话意思已经明了,其实他此次出战,并没有得到北岳皇帝的支持,而他本来也没有打算拼个你死我活把那南麗打趴下,只是为了自己的母亲公报私仇而已。   是以,素衾王贵为南麗的皇子,他不敢直接抓获,便自以为是的从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抓起,借此威胁折磨素衾王。   慕可无摇摇头,想这楚南浔贵为北岳世子,怀逸王府的继承人,竟然如此的小心眼,他这一翻自私的出兵举动,将会葬送多少忠贞义胆的将士亡魂。   而且,他还不知道,自己实际上抓的,就是素衾王。   如果说慕轻绝是他慕可无,那么素衾王一定是云桃汐,当初云桃汐进宫后,皇上对她异常喜欢,才赐了封号,说不定进宫的是慕可无,还得不到这个称号呢。   “如果你要折磨的话,不如直接抓我?”慕可无当机立断,久闻楚南浔是极为好色的,云桃汐被带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只有自己心爱的人受苦,对于另一个人来说才是折磨,”楚南浔一笑,将云桃汐的腰揽的更紧,然后瞥了一眼要吃人的慕可无,面上的笑容更加得意。   “心爱之人?”一直没有说话的云桃汐,忽然开了口,不顾底下三军投来怪异的眼光:“你从哪里看的出来心爱两个字?”   慕可无不经意的皱了皱眉,这个时候,能不能想一想如何逃命?   “行军出征都带着你,还专门派一支军特地保护你,你一定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那俩人居然还聊上了,云桃汐你忘记了你现在被她挟持着马?   “切,”那是你不知道事实,行军出征,不是他带着我,而是我带着他。   “从他的眼神中我就看出来了,你对他很重要。”楚南浔的语气颇有些得意。   云桃汐一怔,又问了一句完全不相关的问题:“这个,真能从眼神里看出来吗,我真的对他来说很重要?”   “他一派胡言,这样的理由你也相信?”说话的是慕可无,他都已经要急死了,“我跟你什么关系你不清楚吗?”   云桃汐一愣:“还真的……不清楚。”   说话间无意中瞥见旗下士兵们,但见他们皆是投来好奇的眼神,这俩人,就这样把一个战场以及绑架现场变成了风花雪月的谈情之地。   而她面色微红,等待对方的回答。   对方及时给出回答:“那么我告诉你,我在你身边是有目的的,我是在利用你,现在百般保护也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等到目的达成,你是生是死,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此话一出,稍许的寂静。   云桃汐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你就是我的一颗棋子,莫非你以为我现在对你的好,是因为你在我心中有什么地位,简直是可笑。”   他说罢,不再去看云桃汐的眼神,抬眼向她身后:“楚南浔,人你尽管带去,我不会去要的,这个棋子如果没用了,大不了我改一下计划。”   这一番话说的太过于真实,让人没有办法不相信,云桃汐的震惊楚南浔看在眼里,那彻底的悲伤与透骨的失望不是装出来的。   楚南浔心中有些迟疑,莫非真的是抓错了人?   这个女人对素衾王一点威胁都没有吗?   思索了一阵,如果这样的话,倒真的不如直接把素衾王抓回去好好吊打一番解气。   这样想着,手中的束缚渐渐放松,他开始着眼于慕可无,心中盘算着如何能将他抓住,但手中的人还是不能放,不管怎样,始终是一个人质。   他这样犹豫着,旗下三军眼里的王爷还在他的手中,万万不敢擅自动手,一个不留神,就会送了王爷的性命。   慕可无瞅准他迟疑的机会,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长剑挥出,楚南浔也算是身经百战,立刻反应过来,一个侧身多来,却因此将云桃汐束缚住的双手放了松。   云桃汐本应该有机会返攻或者逃跑,可是她现在像是呆住一样,对眼前的事情都看不到,仿佛这个世界与自己无关。   ☆、第五十四章 没有失去,如何珍惜   慕可无着急,他手中一时间没有利器,无奈冲着云桃汐叫喊:“你的短刀呢,快刺过去啊,刺人刺马都可以……”   “我的短刀……”云桃汐的魂思从天外归来,自长靴中一摸,空空如也。   她怔了一下,才想起来,她的短刀早就在云杭镇的时候被那个窝藏的小刺客带走了,当时那刺客还用她的刀捅了六皇子。   “我没有了……”   “没有了,你平时都带在身边,今天这么危险的情景,居然不带,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慕可无心中急切,这个机会不把握住,有可能就救不下她了,语气也不由自主的凌厉起来。   云桃汐惊了一惊,不自觉的带上了哭腔,眼泪不自禁的落了下来:“我错了……”   短刀明明就已经没有很长时间了,为什么慕可无没有发现,看来他真的没有注意过自己,原来他刚才说的不是假话。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一层,这个想法其实有些无理取闹,是不是女子一旦动了情,所有的情绪与思维模式都是一样的。   慕可无见她流泪,陡然怔住,她为什么会哭?   这个节骨眼……哭?   你认真的?   是害怕,还是伤心?   害怕可以理解,伤心是为何,她难道听不出来刚才那一番话是刻意去骗楚南浔的吗?   当然也不是欺骗,其实他在云桃汐的身边,本来也是有目的的,一旦目的达成,两个人真的没有什么关系。   眼中闪过不解,更多的却是心疼,掩饰不了。   这个眼神,被楚南浔捕捉的正好,他眼珠一转,略微的笑,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眼下慕可无手中没有兵器,他手里倒有。   举起一把长刀扔过去,自云桃汐眼前划过。   慕可无未动,他知道楚南浔不敢杀他,这把刀,虽然是朝着他的方向,却不会落到他身上。   可是他知晓,云桃汐不知晓。   云桃汐没有功夫去细想慕可无为什么不躲,她什么都没有想,直接伸出了手,去抓那把刀。   双手的力度不够,她整个身子倾出去,抓住飞驰的刀,抱在怀里,方才阻挡了它的势头。   好在身上穿了金丝甲,没有刺伤,然而,手上与胳膊上,都是殷红的血迹。   慕可无惊住,楚南浔也惊住。   “你干什么?”一声怒吼,自慕可无的嘴里发出,青筋暴露,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愤怒。   云桃汐望着他,却不知道这句话是问她,还是问楚南浔。   然后见他骑乘着马靠近了一些,他一向前靠近,楚南浔立刻掐住了云桃汐的脖子。   对方无奈停住,方才的怒火还没有消。   “行了,我已经确定了,我把她带走,一定是最正确的选择,”伴随着楚南浔邪魅的笑声,只见他抓起了云桃汐,一跃而起,就着马背的力量,翻飞了几下,两人已经是走远。   慕可无想也没想,马上要腾空而起追上去,忽然脚上被一人拉住。   他低头,望见陆元勋。   “楚南浔历来狠戾,为了您的安全起见,不要去追了。”   “她被带走了,我怎么能不追?”   “您要是走了,您带领的士兵怎么办,而且……”陆元勋顿了一下,神形凄切:“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能不能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了?”   慕可无楞了楞,片刻后,向着陆元勋坚定的摇摇头:“我不能放弃她。”   然而,再抬起头的时候,远处已经没有了人影。   立刻跨马,疯狂的追了一段距离,直到甩下了身后的大军,直到前面是一片高山,再也没有路了。   什么都没有看见,旷野寂寥,天地仿佛只剩下一人。   他下了马,额头落下豆大的汗珠,颓然的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没有失去,就不懂得珍惜,这句话,方才明白。   陆元勋也追了过来,在他身后,等待了良久,一切话都不必说,他的行为,早已经告诉了一切。   “殿下,楚南浔既然说着想要折磨她一番,想必是不会要了她的性命的,”他只能安慰。   “折磨……”听到这里,他的心更痛,只觉得呼吸都喘不过来了,“我要去救她,我要去救她,”他说着,又跨上马。   “殿下……”陆元勋挡在了他的前面:“楚南浔的目标也许就是你,你此去,岂不是中了圈套。”   “是圈套我也要去。”   “殿下,”陆元勋还是没有让路:“久闻楚南浔最爱女色,我问你,假如说她被楚南浔折磨,失身归来,你会如何?”   “她失身不失身,与我无关,我喜欢她,不会在乎。”   终于承认喜欢,那个人却没有听到。   “那殿下就不要冒这个险了,楚南浔玩够了,就会送回来了……”   “纵然我不在乎,但她受苦,我如何能忍受,舅舅,你让开……”   “殿下……”   “陆将军,请你让开,”慕可无正色。   陆元勋怔了半晌,沉重的叹了口气,缓缓让路:“多年经营,莫非要为一个女人,毁了所有?”   慕可无的脚步顿了一下,稍许的迟疑之后,向前走去,加快了速度。   怀逸王府。   云桃汐被丢进了房间,楚南浔蹲在身边,似有玩味的望着她:“你为什么一直穿着男装呢?是在军营里不方便?”   云桃汐自是不语,她还沉浸在慕可无的话里,黯然伤神。   那个人说,她只是一枚棋子,还说,她的生死与他无关。   然后,她奋不顾身的救他,还被他一阵乱吼。   原来自己所有的情愫,都只是自作多情而已。   “不说话啊,”楚南浔摸了摸嘴巴,“你应该长的不错,让我瞧瞧,”他说着,伸手自他领口一扯,那金丝盔甲陡然脱落。   云桃汐这才反应过来,连连后退了几步:“你要干什么?”   “怎么,我楚南浔最爱的是什么,你没有听说过?”他一边说着,一边向云桃汐逼近:“我看那素衾王非池中之物,他的女人,想必也是人中龙凤了,就让我来品尝一下……”   “你……不要过来……”她护住胸口,就算那个人不爱,也不能让自己遭殃了啊,起码她得自己爱自己不是。   “这里是怀逸王府,怎么,你还能有了翅膀飞出去不成?”   “我……”云桃汐左右看了看,这房间四周窗外,都是护卫兵,莫说她远不是楚南浔的对手,就算是能打得过他,也绝对逃不出王府的重围。   “趁素衾王还没有来救你,赶紧把事情办了,哈哈……”楚南浔说着,抬起一脚,踩着云桃汐的衣角。   如此情景,她如若继续后退,衣服就在他的脚下脱落,可是不后退,就会被他抓到手里。   顿感绝望。   还有,他刚刚说什么。   “那个人会来救我,你开玩笑吧,他都已经说了,我就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我死了,顶多再找一枚棋子,他怎么会来救我呢?”   “呵,我看你也不笨,这种话你都听不出来吗?”楚南浔继续蹲到她的面前:“素衾王只是不想你被我带走,故意说你不重要而已,实际上,他是为了要保护你。”   “什么?”   “他说的的确是很逼真,我差点就信了,要不是后来你手上流血,它心疼的发怒,说不定我真的有可能把你放了。”   “你是说……他说那些话是骗我的,他其实是很关心我的,发怒也是因为我受伤?”   楚南浔点点头:“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吧?”   “说谁不是人了?”她面上的愁绪一扫而光,她当然不承认自己笨,只是因为身在其中,当局者迷罢了。   楚南浔瞥见云桃汐面上挂着喜色,又皱了皱眉:“你被我抓住还这么高兴,就算是他关心你,想要救你,我必定要他脱层皮。”   “你想要对他怎么样?”   “你有功夫管他,不如先管管自己吧,”楚南浔一笑:“春宵苦短,可不要虚度啊……”   此刻,云桃汐方才意识到,自己才是正在处于最危险的边缘的那一个,在这个世界里,女子的贞洁比生命重要。   其实在她那个世界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既然知道他会过来救我,就不要碰我哦,小心他找你算账……”   “呵呵,我等着呢,”对方张扬的笑:“就是因为他会来,所以我才要速战速决,等到他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完事了,多好啊。”   “你……”云桃汐对这个说词十分的想不明白:“你身边的女人应该不少吧,又不缺我一个,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就是让素衾王心里不舒服喽……”楚南浔倒是爽快。   “你简直就是变态,”她愤恨的说了一句,现在在他的手里,退也不是,动也不能,当真是走投无路。   他会心里不舒服吗?   这是个问题,云桃汐不敢往下去想。   如果慕可无在意她,一定会有芥蒂的吧。   不行,不能让他芥蒂,她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想了想,自头上拔下束冠的发簪,横在脖颈之中:“你要是敢过来,我立刻自尽。”   “呵,用自尽来威胁我的女人多了去了,”楚南浔冷笑了一声,稍微一抬手,一个暗器发出,就将她手里的发簪打到了地上。   “我最不怕的就是自尽的女人,我可以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生不如死,不过这些人也是奇怪了,既然死都不怕,为什么还怕我呢,难道这世上不是死亡最可怕吗?”   “这世上比死亡重要的事情多了去了,”云桃汐一面回答着,一面暗暗伸手去捡刚刚打落的发簪。   楚南浔快她一步,踩住她的手:“不要挣扎了,没有女人能从我手里逃走。”   说完,带着邪魅的笑,轻轻扯开云桃汐的衣服。   便在这个时候,窗外有人来报:“世子,有人来砸门,自称是素衾王。”   “来的还真快,去把机关打开,陪他玩玩,我这边的事还没有完成呢,”楚南浔说着,面上露出狠戾。   ☆、第五十五章 性命安放在他身上   楚南浔对着窗外交代完毕,继续回头看向云桃汐:“他没有那么快能进的来的,我们继续……”   “你……”云桃汐心中惶恐,这个人,还真是孜孜不倦啊。   心下担忧自己,又挂心着外面的人:“你设置了什么机关?”   “你还有时间管这个,”楚南浔嘴角微微上扬,向前倾身。   门外。   慕可无一把长剑,一身盔甲,眼中是无比的焦急。   怀逸王府的大殿,居然空无一人,可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难以放心,若是突然冲出来一群人,直接开战倒也痛快。   他提高警觉,左右观察,忽然耳边一声响动,似乎是箭鸣的声音,他翻身一跃,夺过那支暗箭。   落定之后,方才看清那支暗箭是从墙壁的缝隙里射出来的,他环顾一周,料想这里应该是重重机关了。   不多时,又有些许的箭出来,他反应及时,一一躲过,然后腾空往前穿梭,将这一个阵跃出。   脚尖点地,道路两旁是几个石像,刚刚站定,那些石像手中握着的石锤突然开始转动,这石锤体积庞大,速度又快,硬碰硬绝对不行,他只能迅速躲避,来回穿梭在石像的脚下。   半晌时间过去,虽然没有伤到,但是体力消耗极大,人不能与机器相提并论,那些石像是不会累的。   流连于其下许久,再找不到突破的办法,也许就要体力消耗殆尽了。   而且,那房间里正在发生着什么,也由不得他在这里耗费时间。   又一个石像挥着石锤向他过来,慕可无侧身一躲,手中长剑不自觉的触碰到那石像背后的一个圆形小洞。   他当机立断,将剑刺入洞中,抵住了内里的齿轮,石像的手臂卡了几卡,便停住动不了了。   原来机关在这里,他松了一口气,用同样的方法,将其他几个石像全部定住。   然后脚步匆匆的向前走去。   窗棂前的楚南浔看到这一幕,收敛了笑容:“还真是有点本事。”   说完,愤而一甩衣袖,向大厅走去,望着慕可无的身影,挪动一个花瓶。   慕可无的脚步极快,奔向大厅,看见楚南浔,立时就要上去。   对方伸手一指:“别动。”   他便真的不敢动。   “往后退。”   他听话的往后退。   “往后退到那一块红色的地砖上面。”   慕可无低头看了看,在自己的后方,的确有一块只能容得下双脚站立的地砖。   这地砖颜色与其他不相同,他再笨,也知晓那里一定有机关,没准站上去就掉落到哪一个陷阱里去了。   “她人在哪里?”他并没有往后退。   “想知道就站上去,我保准你站上去立马就看到她,”楚南浔依旧带着不可一世的笑意。   对方望着他,稍许的犹豫,便走了过去,脚步缓慢的,站在上面,闭上了眼睛。   但是,好像没有掉落,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他不解的睁开眼睛:“什么意思?”   楚南浔不说话,抬起手,继续转动手中的花瓶。   这时候,在慕可无的正前方的屋顶上,忽然有一道红绫落下。   红绫束缚着一个红衣女子。   那女子被绕着脖颈,双手绑在身后,好在脚下有一个木梯作为支撑,使那女子不至于被勒死。   慕可无不明白这是何意,刚要上前一步,但见楚南浔发生警告:“不要动。”   已经证实了这里没有机关,不动就是傻瓜,他往前走了一步,忽然见到面前那女子的脚下的木梯缩短了几分,女子的脖颈立时被勒,她极力的踮起脚尖,触碰木梯,争取一点点的支撑的力量。   慕可无方才明白脚下的红色石砖与那木梯是有机关连在一起的,他一旦离开石砖,木梯就会缩短。   他收了脚,木梯却没有回还,那女子用脚尖支撑着木梯的边缘,十分辛苦。   而他才发现,在木梯的中间,是一片锋利的尖刀。   也可以一挥长剑将那红绫斩断,可是那女子被动的落下,绝对来不及逃脱脚下近在咫尺的尖刀。   这女子的性命,竟然被楚南浔安放在了他的手里,究竟是何人?   红绫旋转,将女子的正面转过来,慕可无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是云桃汐。   她一身红色纱衣,黑发如瀑,没有束起,美艳之中又有些英气。   慕可无无数次想象过她穿女装是什么样子,虽然在云杭镇的大牢里也是见过的,但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身形瘦弱的小丫头,与女人这两个字毫不沾边。   他没想到是在这个时候看见,然而此时不是沉迷美色之际,明明云桃汐来的时候是一身盔甲,现在换成了红衣翩翩,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眼珠都是绯红,他心中恼火万千,却再也不敢挪动半步,生怕那木梯再往下降。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怒目看向楚南浔。   “不干什么,就是玩玩,”楚南浔笑着,拍了拍手。   因这拍手,大厅里出现了一群弩手,手中拿着弩箭,齐齐对着慕可无。   “你虽然不是素衾王,但是我看你身手了得,不如与我的弩手们比试一下。”   慕可无一怔,不是素衾王,难道说露馅了?   他抬头看向云桃汐,但见云桃汐面色苍白,向他摇了摇头。   他没反应过来这摇头的意思,也没有时间去反应,因为有一个弩手的箭已经射了过来。   他连忙一闪躲开,脚步有些颤抖,不自觉的动了一下。   便是在这一刻,云桃汐脚下的木梯又短了一些。   她瞬间吃力,用尽全身力气,伸长了腿,脚尖挺得笔直。   “你应该已经看清楚了,只要你的双脚一动,红绫就会勒到她的脖子,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他说的没错,慕可无心中紧张急切,却再也不敢乱动。   又一个利箭袭来,他只能依靠上半身的躲闪与挪动来逃避。   但他是众矢之的,又是不能动的,如何能一一躲开?   不多时,有一柄箭,刺中在腿上,那被刺中的腿,当即吃痛跪地。   这些情景,云桃汐看在眼里:“慕可无,你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吧。”   “这样的废话,就不要说了,我既然来了,就不会一个人走。”   他说着,又躲过了几柄箭。   然后,又一道箭过来,来不及躲闪,腰间被刺中。   “慕可无,你再不动,就没命了……”云桃汐望着他身上的血迹,心也跟着撕裂,“我求你了,不要管我了。”   地上的那个人,缓缓抬头,望着她,她的双眼红肿。   “你为我哭了吗?”   这还用问吗?   又是一箭,直击胸口。   他站不起来,摔倒在地,双脚却不敢动。   “哼,我看你能撑多久,”楚南浔自身边的弩手手中接过箭弩,对着他,便要射上去。   “等一下……”云桃汐慌张:“楚南浔,你不是说不杀人的吗,他已经快死了你没有看到吗?”   “素衾王我去的确不敢杀,但是他又不是,只是一个下人而已……”   “不,如果你非要杀一个人的话……你杀我吧,你已经知道我是冒牌的,我才什么都不是……”   “一个女子敢打打杀杀的上战场,我对你印象不错,你我打算留着,”楚南浔头也没有抬,眯着一只眼,瞄准方向。   他的箭法精准,这一射过去,慕可无可真的就没有命了。   “那啥……你等一下,”云桃汐想了想,慌里慌张的道:“我告诉你,你真以为他什么都不是吗,我是冒牌的南麗国七皇子,可是你眼前这位,是真正的七皇子。”   “什么?”   楚南浔惊愕。   慕可无也惊愕,这个丫头,她竟然知道?   云桃汐瞪着眼睛,她并不知道,只是为了想要保他性命,再一次胡说八道而已,她自己不会想到会歪打正着。   “你想啊,这么一个人,你自己也说他不是池中之物,他可能是个下人吗,这是我们提前商量好的计划,我来扮作七皇子掩人耳目,而他作为真正的七皇子,潜伏在我身边,暗中观察。”   慕可无又是一怔,她居然了解的这么清楚。   “胡言乱语,一会说他是素衾王,一会又说你自己是,现在又说他是,把我当傻瓜玩弄吗?”楚南浔并不相信。   “是真的是真的,”云桃汐连连解释,“慕可无,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个时候,就不要隐瞒了。”   慕可无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才反应过来,他迟疑了一下,望着云桃汐殷切的脸,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如果说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就没有这么简单了,这说明这个女人现在表现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她到底知不知道?   慕可无陷在这个问题里出不来,心中忽然的没有了信念。   当眼下表明自己的身份,的确是保命的唯一办法。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只要自己一走了之就行了,如果云桃汐真的是颇有心计早就知道的人,这一场相救,委实没有意义。   可是,即便是真的这样认为,他脚下却不听使唤。   身体比大脑率先诚实的告诉他,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没错,我才是当今南麗国的七皇子慕轻绝,”思索了一番,他向楚南浔开口。   “你们两个一唱一和,你是七皇子,有什么凭证?”   “那你之前发现她是素衾王,又是如何知晓的?”   楚南浔一怔,回想起刚才的情形。   ☆、第五十六章 谁是素衾王   外面有机关阻挡他的来路,他自可以春宵帐暖,就那几个石像,就足够他周旋,这会的功夫,来个几轮都够时间。   事实上,慕可无的确是被石像困住了好长时间,而帐暖之中,却没有如愿以偿。   他扯落云桃汐的衣服的时候,发现了一枚玉章。   这是素衾王专属的挂帅玉章,常年征战出行在外的人都知道,见玉章如见天子,主帅携玉章调动三军,极为很重要,绝对不能拱手他人,否则便是死罪。   那么这个女人身上有主帅玉章,他有点想不明白了。   云桃汐见他怀疑,立刻道出真相,她就是素衾王,被南麗王认错了的女扮男装的儿子,那个慕可无,什么都不是。   楚南浔十分的好奇,云桃汐大致跟他解释了一番,中心旨意就是一句话,她就是王爷。   有玉章在手,楚南浔纵然是心中不信,却也不再动她。   他还问了一句话:“边蒙逼宫的那件事,真的是你破解的?”   “那件事情算是幸运,但的确是我,”说到这里,云桃汐还是颇为得意。   楚南浔的眼神明灭不定,不知道想些什么,这时候,窗外发出警报,慕可无居然把石像阵破了。   这个人不简单,他回头望了一眼云桃汐,站起身来:“你大概是很久没有穿过女装了吧,想不想看一下自己是什么样子?”   他说着,将云桃汐一把提起来,丢过去一件衣服:“换上。”   “换衣服干什么?”   “不换衣服,怎么叫来人知道我们刚才发生了什么呢?”   “这……”云桃汐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心中也在打鼓,如果真的与楚南浔发生了什么慕可无会在意吗?   “想不想试试看?”楚南浔猜到她心中所想:“试一试他心里有没有你?”   云桃汐抬眼望着他,沉默了稍许:“我不想试,谁知道你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怎么,你不敢试?”   “不是,我不会再用自己的猜疑让他犯险,”云桃汐义正言辞,方才被抓住的时候,她无比后悔刚才在马背上,对于慕可无的怀疑与失望,正是因为那须臾的失落,浪费了逃跑的机会。   本来慕可无不来相救,也就算了,她尚且不愧疚,但是现在人来了,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何况,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本来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真心不真心,自然是生活点滴便可看清,何必刻意试探。   但是……   楚南浔一把将她抓起来,“此事由不得你。”   她被捏住脖子,说不出话来,心中只有一句话吐槽:“楚南浔你真是个变态。”   “你很生气吗?”   她点头:“你要不就直接杀了我。”   “我不杀人,”他放下她,转身,“我只折磨人。”   “你的时间真的是很闲,”云桃汐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大费周章,不顾挑起两国交战的风险,就为了把人抓来折腾一下?   基于此疑问,楚南浔后来给出了答案。   自小看着母亲在府里不受待见,父亲几乎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可是偏巧母亲还对父亲心心挂念。   后来,母亲再次有孕,遭遇难产,父亲竟不肯去请大夫,母亲难产而死,一尸两命,他那妹妹还没有睁开眼睛见一见这个世界就夭折了。   讽刺的是,母亲在濒死的一刻,还在攥着与父亲的定情之物。   母亲离世,越是在王府的日子不好过,楚南浔越是懂得发愤图强,自己在王府的地位站稳,却因父母之事,再不相信世间有情。   他将自己展现出薄情滥情的本性,也不相信其他人的专情。   这些年,他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证明,所有的男人,在得知自己心爱之人遭受了他人践踏的时候,都会纷纷躲远,曾经的海誓山盟都烟消云散。   这些证明,更让他看清了世间人性的薄凉。   这一次引战,本来想要为母亲的老家被灭而报仇,教训一下素衾王,却不想又让他撞见一对鸳鸯。   那鸯还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主。   只是这俩人着实讨厌了一些,一个抵死不从性格太过于刚烈,一个冒死相救非要拼个死活。   眼下,就谁是素衾王这个问题,又颠倒了,搅和的他头晕。   他的闲心是有,耐心却没多少,面向慕可无:“你最好有证据能证明你是七皇子,否则我这一箭射下去,就是两条命。”   慕可无向云桃汐看了一眼,又面向楚南浔,想了一下,开口道:“南麗国七皇子胸前有块胎记……”   “你说有就有吗,我怎么知道到底有没有?”   “她现在是冒充七皇子的人,身上特意做了假的,”慕可无说着,顿了一下:“怎么,你们刚才不是已经……你居然没看见?”   “这个么……”楚南浔放慢了语调,要怎么解释呢?   “不管你看没有看到,我告诉你,七皇子胸前有胎记这件事情是真的,而我身上的,就是真正的胎记。”   他说着,拉开衣服,一片圆圆的红色印记展现在眼前:“这个是不是做上去的,可以仔细的查看一下。”   “切,我才不查,”楚南浔一甩手,他根本就不知道云桃汐身上到底有没有,怎么确定这家伙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然而,云桃汐在半空中,将那胎记看到清清楚楚,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姑且相信你们的话了,”楚南浔掩饰掉自己的不知情,“就算你是真正的皇子,我不杀你,但是……”   他说着,微眯了一下眼睛:“你身上中了数箭,如果不去救治,早晚会血流而死……你要走了的话,她就死定了。”   他的眼神往上看了看:“还别说,这么一个美人,我真有点舍不得,可惜啊……”   他说着,双手负后,竟是悠闲的离开了,身边的弩手们,见自家主子离开,也纷纷散去。   大厅内,余下满身是伤的慕可无,还有继续被悬挂的云桃汐。   楚南浔的说的没错,慕可无全身是伤,根本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眼下保命最很重要,至于他究竟是谁,如果能活着走出去,再问不迟。   ☆、第五十七章 命悬一线   “慕可无,你走吧……”再一次无力的说出这句话。   “我是来救你的,我怎么能空手回去,”下面的人已经有些气弱:“我不能动,你有没有办法自己弄断红绫?”   他还保持着理智的清醒。   “我……我身上没有利器……”   “我把我手里的剑扔给你,你好生接着,”慕可无想了想,“只有这一次机会,不要错过了。”   “可是……我双手都在绑着,用什么接……”   “用嘴,”慕可无稍微支撑着站起来:“用嘴接住,然后把你脖子上的红绫割断,这样你的脚可以踩在梯子边缘,不至于落到那到刀上面去。”   “这个……动作难度有点高……”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只有这样了,如果我是你,我就能接住,毕竟是跟自己的生死挂在一起的,”慕可无说着,便将手中的长剑往上抛去,云桃汐只能硬着头皮,伸脖子,张嘴。   长剑自眼前划过,然后……从眼前落下。   “哎,”慕可无唯有一叹:“就不该指望你。”   不过,云桃汐倒是来了信心,刚刚其实是差一点就碰到了的。   “别别,你还有什么刀剑,你再扔一次,我一定能接的到的。”   “我只带了一把剑过来。”   “有尖的东西也可以啊,能把红绫戳断的。”   “那……”他沉思了一下,自自己的身上扫量了一番,定了定神,忽然一个用力,拔下腿上的那一枚箭。   云桃汐被这举动下了一跳:“你干什么?”   “我给你找一个尖的东西……”   “可是……”云桃汐望着他的腿,流出汩汩的血,那箭头上面本身带一个倒刺,通常取箭需要将周遭肌肤稍稍扩开,才能将它拔出来,而这个人,直接用手拔出,带动的将是如何深入骨髓的疼痛。   “不要可是了,你早点下来,我们就早点回去,”他说着,又往上一扔。   上面吊着的这个人依旧没有接住。   慕可无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单手慢慢挪向腰间。   “你不要再拔了,”云桃汐看出他的想法,连忙呼声:“我接不住的,你不要拔了,再拔会死的。”   “相信你自己……”慕可无说话间,腰上的箭已经拔出。   可是……云桃汐还是没有接住。   “胸口那一支,断断不可以拔了,”云桃汐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我平时总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不听人劝,总是给你添乱,你不要管我了,走吧,你不是真正的慕轻绝吗,三军主帅是你的,素衾王府是你的……”   此刻,她方才明白,以前看书的时候,那些穿越的,主角总有一个金手指,她一直以为自己也有,自己的金手指就是跆拳道,可是她现在才发现,她的金手指,从来都不是她自己。   而是眼前这个人,这个从一开始就守护在自己的身边,一次又一次的保护与帮助她。   然而慕可无似乎是没有听见,抬手握住胸前的箭,身上无力,昏沉的看不清。   “慕可无,我求求你,不要拔了,你别管我了……”云桃汐的哭腔还响彻在耳边,他却来不及思考。   手上用力,那箭马上就要拔出。   “不行,”云桃汐的叫喊已经是撕心裂肺:“你听我说,拔下来你一定会死的,但是即便你扔上来,我也不一定能接住,这个不划算啊……”   她难的有理智。   “可是……”慕可无的声音已经虚弱:“我不能看着你死。”   “那我怎么能看着你死呢?”她想也没想:“如果你拔下来,我再没有接住,那我们两个都死了,如果你不拔,现在离开,你还能活命,你听到了,慕可无……”   “我……不会放弃你,你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慕可无说的断断续续,在云桃汐心里听来,却是恍如雷击。   他终于……说出口了吗?   她等待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可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如果他没有说出来,她尚且死的坦然,可是,如今等了这许久,期待的话语终于听到,还哪里舍得死?   可是,自己舍不得死,更加舍不得他死。   “慕可无,”她的声音凄切,也不知道其下那人是否听到:“我本来在云杭镇的大牢里,就已经死了的,这些时日,也算是老天给我多活的机会,因为我本不属于是这个世界,你相信我,我死了,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真有点想念我的家人了……”   “人还没死,就说疯话了,”底下的人气若游丝,说话间,已经是拔掉胸口的箭。   “啊……”云桃汐一阵惊呼,眼见着慕可无的身形倒下去,然而他依旧未曾挪动脚下。   “最后一次机会,你接好了……如果接不好……我们一同死。”   虚弱无力的扔上去,这一次,连红绫的高度都没有碰到。   而下面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知是昏迷,还是……没有了气息。   伴随着他的倒地,脚下终究是支撑不住,那梯子落下,她的脚瞬间没有支撑,脖颈被勒的紧紧,脸颊立刻被憋的通红。   眼圈有些泛白,大脑立刻就有缺氧的感觉,她双腿瞪了片刻,望着地上那个身影,忘记了挣扎。   也罢,就一起共赴黄泉,也好。   她闭上了眼睛。   一道箭啸,呼啸而来,自红绫的上方划过。   云桃汐落到地上,脖颈间的束缚解除。   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开了手上的牵制,慌忙跑到慕可无的身边,还没有来得及查看他的气息,便见到楚南浔自后方走过来,手中拿着一把箭弩。   “好吧,我相信你们对彼此是真心的,今天放了你们,走吧,”楚南浔依旧是张扬的语气。   他说着,望向云桃汐,面色有些郑重:“我不管你们俩之间到底谁是素衾王,下一次如果再在沙场上相见,就必定是为国而战,那个时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了,但是你是女子,也算是女中豪杰,尽量不要再来出战了,我并不想杀你。”   他这一番话,云桃汐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眼里只有躺在地上的慕可无,他身上都是血迹,让她不敢随便去碰。   ☆、第五十八章 军中不得闯入女子   伸手在鼻息上试探了一番,还好,尚有气息,只是太过于微弱,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   “救救他,”她抬起头,面上皆是恳求。   “我为什么要救他?”楚南浔并未看她。   “我求求你,他快要死了……我求求你……”   “呵,我怀逸王府是练兵的,不是开药铺的,他就算是死了,与我何关?”   “求求你不要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楚南浔愤恨的重复了一遍,呵呵,当年可就是眼睁睁看着父亲见死不救的。   “赶紧走吧,我不会救他的,也救不了他。”   “你想要什么,我答应你……”云桃汐已经别无他法。   “这个么……”楚南浔顿了顿,嘴上带着坏笑:“我要你,刚才没有办成,现在你答应吗?”   “好,但是你要先救他,”时间已经容不得云桃汐思索,她一口应承了下来。   然而,楚南浔的眼神却变的暗淡。   “愚蠢的女人,你舍身救他,没准他醒过来之后,就嫌弃你。”   “我不在乎,我只要他活着,他的时间不多了,求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云桃汐说着,解下红色纱衣的腰带:“你要我,就快点,然后救他……”   外纱轻轻褪下,内里是一件没有袖子的长裙。   她又欲解下长裙的腰带的时候,被楚南浔伸手制止。   “云桃汐,你不要费心思了,我不会救他的,我刚才只是骗你的。”   “什么?”   “你带他走吧,说不定及早回到军营,还能有救。”   云桃汐愣了一下,想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真的还能等到回军营吗?”   “你要是再废话,就不一定了,我反正不救。”   云桃汐当机立断,背上了慕可无,出门上马,快马加鞭。   身后的声音在风中传来耳边:“不过……你已经答应过我了,我记住了,下次如果你再送上门,我就不客气了。”   风驰电掣,云桃汐根本就不会骑马,然而这一次,将马驾驶的飞快。   半柱香的功夫,从怀逸王府,到了南麗大军的军营。   “快叫军医过来,慕可无受了很严重的伤,”还没有下马,云桃汐立刻嘶吼。   可是……军营中留守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动。   这是哪里来的女子,长发披肩,红衣恣意,但是……又未罩外披,颇有些衣衫不整的。   “看什么,还不快去,脑袋都不想要了吗?”她再一次吼道。   士兵们回过神来,见她抬头,都差点倒下。   “这是……素衾王?”   “素衾王是女子?”   似乎是颠覆了人生观。   云桃汐见他们都盯着自己,方才反应过来,她在楚南浔那了被迫换了女装,刚刚生死一线,哪里还有心思想的到要先给自己换好衣服。   军中闯入女子者,杀无赦。   冒充皇亲国戚者,诛九族。   云桃汐痴了一下,没有在楚南浔那里死成,回到了自家军营,也必定是死了。   可是,起码要救一个人吧。   “本王主帅玉章在此,不管我是什么人,见玉章如见陛下,你们若不听令,立刻诛杀。”   亮出玉章,士兵们不得不听。   “去给我找军医,”她再次下了命令。   不多时,慕可无被安置在了营帐内,军医也已经开始就诊。   云桃汐始终守在身边,哪也没有去。   “慕公子命大,必定是有黄天保佑,受的伤虽然重,但没有伤及要害,”军医如是说,云桃汐终于放心。   然后,看着自己还穿着那有辱门风的露膀子的衣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比较严重。   其实这样的衣服在她那个世界,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在这里,青楼的女子都不敢这样穿。   当然,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三军皆知晓她是女人啊,她堂堂素衾王,北扬将军,三军主帅,当今七皇子,是个女人。   几个人见到还能隐瞒一下,那么多人都见到了,如何能瞒的下去?   总不能全部杀了灭口吧。   当然,后来有人真的这样做了。   “那女子,请你来议账一下,”门外是一个副将的声音,语气凛冽。   “啥……啥事啊……”   “冒充王爷,乱闯军营,只怕我等将军要与你好好商议一下。”   “那个……商议的结果大致是怎样的?”   “女子入军营,必定斩杀,就算我等不杀,回到京城,皇上也绕不了你。”   “这……”云桃汐惊了一惊,怎么着都是难逃一死了。   “陆……陆将军也在吗?”她想抓住最后一线希望。   “陆将军在自己的营帐,等下就会过去,你赶紧来,”外面的人顿了一下,又道:“只要你乖乖伏诛,你带来的那个下人,我们可以免他一死。”   “你们当真会放过他?”   “军中无戏言。”   云桃汐应了一声,门外似乎没有了声响,那副将的话他明白,哪里是去商议,明明就是要捉拿问罪。   这会时间,还不知道有没有上报到京城里去。   可是,报到了京城又能怎样呢,难不成还有人来救她不成,皇帝陛下知道这件事,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吧。   躲在营帐内,着了一件外衣披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其实,这条命本来不就是早晚要死的吗,她以前也想过啊,等到女子的身份被人发现,必然一死。   要是说之前被诬陷进入了大牢,她还觉得死的太亏,那么现在,不是死得其所吗?   又回头,走到床边,既然他们说可以放过他一命,那她死的也不算太亏。   轻轻抚上慕可无紧锁的眉头,一行眼泪划过,实际上要是没有这个人,她早就死了几百回了。   那么……现在,就……永别了吧,她抹掉眼泪,又笑了笑,伸手拉开他胸前的衣领,看着那个胎记。   真是的,还没有来得及问你是不是慕轻绝。   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欲走。   手突然被抓住。   她惊喜的回头,却发现慕可无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他冰冷的手,的的确确是抓在了自己的手上。   是梦呓了吗?   重新回去,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慕可无,你还好吧?”   “桃汐……”   “我在。”   “桃汐……”   对方似乎并不是在和她对话,而是在喃喃自语。 ☆、第五十九章 如何处置她   “桃汐,”那声音依旧微弱:“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   “我和……若漓什么都没有……真的……你相信我……”   “这个时候……你说这干什么?”云桃汐惊愕。   但是对方再没有回话,许是又睡过去了。   她愣了楞,生死攸关的时候,谁还会去在意那些事情?   但是这个人在昏迷之际,想要对她的说的,竟然是着这句话,他知道她内心深处无比在意这件事情吗?   一定知道,否则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解释?   那个人又沉沉睡去,而云桃汐,再也没有了赴死的勇气。   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懂她,护她,怕她伤心难过,那么她还怎么舍得离开?   如果不是相濡以沫所迫,哪一对相爱的人会愿意以死来证明爱的有多深?   最好的相爱,不是好好的活着,长相厮守,携手共度此生吗?   云桃汐现在一点也不想死,她才刚刚明白了慕可无的心意,她还想好好的和他在一起。   但是……只要出了这营帐,便会没了命吧。   他开始惧怕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偷偷逃跑,不行,我一跑了慕可无就没命了,他们会杀了他的。”   “怎么办,怎么办……”   但是无论有多惧怕,终究是要面对。   回头望了一眼慕可无,沉重的叹了口气。   走出营帐的时候,已经换回了男装,这个时候在大家眼里看来,无疑是欲盖名彰。   来到议帐,几位副将已经在等待,正中间的,正是面色铁青的陆元勋。   这陆与勋是知晓自己身份的,他是否能救她?   不管能不能救她,眼下陆元勋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她还未来的急说话,陆元勋先开了口:“你还好意思回来?谁不知道你是我带到皇上面前去的,你若是死了还好说一点,现在让大家都知道你是女子了,岂不是陷本将军于欺瞒之中?”   “当时情况紧急,”云桃汐只能耐着性子解释:“你能想办法救我一下吗?”   陆元勋左右看了看,这里是三军将帅的议事营帐,他就算有心要救,大庭广众的,能怎么救?   而且,自己都快难保了好吧?   “本将军当日居然认错了人,可是本将军认错,圣上怎会也同样认错呢,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可如何是好啊,要不本将军以死明智算了……”   众副将一听,哪里会真的应允了他去死,何况他与皇上都认错了人,想来也不是他有意为之的。   是以,大家纷纷上前阻拦,连声说着跟你没有关系。   云桃汐不由的感慨这陆将军在军中的威望,一两句话就将自己的危险化解了。   但,与他无关,那么罪魁祸首,就还是落到她的头上了。   众将的注意力从陆元勋身上转移开来:“这女子,按照军规,必须斩立决。”   云桃汐吓了一跳。   陆元勋也吓了一跳。   慕可无可是郑重的说过她的性命暂时不能丢的。   “这样吧,她虽然是女子,但好歹也是圣上亲自册封的素衾王,而且还是北扬将军,我们先着人禀报圣上,看圣上那边如何处置吧。”   到时候顺便告诉皇上让慕可无认祖归宗,那么这个丫头,其实也就没什么用了吧,皇上要杀要剐都是他的事情了。   想起慕可无,他倒是开始担忧起他的伤情:“慕公子非要去救你,落了个满身伤回来,他现在怎么样了?”   “军医不是说送来及时没有大碍了吗,你看我送来的及时,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云桃汐随口一说,但这不是重点啊现在。   皇上那个脾气,一定会杀无赦的。   这陆将军的倒是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他自己没关系了,还怎么会在意自己的生死呢?   不行,得把两人拴在同一条线上再说。   “陆将军,皇帝陛下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了解吗,他可是有仇必报的那种,要是被他知道你骗了他,他轻饶不了你的。”   “这……”陆元勋迟疑了一下,她的话倒是有那么一些道理。   而且,慕轻绝是她救回来的,从这一点来说,他应该感激她。   最为关键的,是慕轻绝不让杀。   “咱们俩可是拴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见到陆元勋迟疑,她心中有了底气:“你别忘记了,就算你说当时是认错了,可是我身上的胎记……还有那滴血认亲……这些皇上知道了,还不是要怪罪你。”   陆元勋一惊,是啊,胎记是他安排人刺绣上去的,就算是说自己一开始没认出来,但后面欺骗造假,可是抹不掉的事实。   瞪了瞪她,这个丫头,居然说的头头是道,这些时日在京城里做这王爷,其他的不见长本事,嘴皮子可是越来越利索了。   不过……   他沉思了一下,想到一个问题,胎记是他弄的,滴血认亲不是他做的手脚。   当然,这件事情现在不重要,眼下如果上报到京城里,他也的确脱不了关系。   最好的办法是此事再议。   但这三军副将都在,她一身女装出现在营帐中,也是许多士兵们看见的,无论如何,总是要给他们一个说法。   “要不咱们从长计议?”他试探性的道。   “不行,女子入营,有违军纪,不能就此善罢甘休。”   “那么……先将这女子关押在营帐里,待回京之后,直接交给皇上吧。”   “关押在营帐?营帐中藏匿女子,有辱我军中威严。”   “那……便绑在外面,每日送一点茶水吃食,不要让她死了,其他的,回京再议。”陆将军无话可说,毕竟他是三军将领:“即日起,三军皆听命于我,主帅暂空。”   “是,”众将听令,将云桃汐拉了出去。   云桃汐纵然是不情愿,但是能暂时保住这条性命,已经是万幸了,只要多一天的时间,就能多一线生机。   不过,被绑在木桩上,动弹不得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太阳毒辣,正午的时分,云桃汐只觉得口干舌燥,两眼发黑。   她开始隐隐担忧,这样子,只怕回不到京城,就一命呜呼了吧。            ☆、第六十章 没有人见过你穿女装   何况太阳晒着也就不说了,大庭广众之下,双手都在绑着,她一个女子,要是内急怎么解决?   北岳那边暂时又是按兵不动了,却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京,然而回京之后,面对的是生还是死,尚且未定。   还有那仍旧在昏迷之中的慕可无,他是不是已经醒了呢,他是不是七皇子慕轻绝?   “王爷,喝口水吧,”有一个小兵端了碗过来,站到她面前,想了想,伸手喂她喝下。   这小兵眉清目秀,看上去年龄很小的样子。   “不要叫我王爷了,我什么都不是,”她冲那小兵勉强笑了笑。   “我挺佩服你的,”那小兵坐在她的旁边,露出灿烂的笑容:“一个女子能上战场,多厉害啊,我觉得你比我勇敢。”   “哎,我是被逼的,”云桃汐摇摇头。   “那也厉害,我就不敢去沙场上,只能在军营里烧火做饭,战场上多吓人啊,一不留神就死了,死亡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小兵说着,顿了一下,不自觉的吐了吐舌头:   “我这样子是不是很没有骨气,但是我家里兄弟五个,都战死了,就我一个还活着,我要是死了,爹娘一定会伤心坏的,不过,我贪生怕死也的确挺丢人的。”   “呵呵,”云桃汐一笑:“明哲保身不丢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嗯,你说的对,”小兵说着站起来:“你还喝水吗,或者说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给你弄?”   云桃汐摇摇头,为了不内急,还是尽量少吃东西少喝水。   在摇头的时刻,瞥见那小兵脖子上挂着一个镂空的小桃核,甚是可爱,不由的出口赞了一句。   小兵也得意:“我娘给我求来的,说是能保平安,”他说着,明朗的笑容里有又有些伤感:“希望我真的能平安的回去吧。”   “希望如此,”云桃汐点点头,这话,也是说给自己听。   小兵不敢多待,须臾便走了,云桃汐继续一个人,享受日晒风吹。   便是这样挨过了三天两夜。   云桃汐已经没有了力气,她觉得,死亡应该快近了。   第四天正午,太阳及其的毒辣,她的眼前发黑,如果不是身体被绑着,只怕眼下,自己已经是倒在地上了吧。   隐约感觉有人朝这边走过来,却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   天旋地转。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马车上。   身体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头发梳的好好的,不过还是男装。   应该有人给自己喂了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太虚弱了。   马车在行驶,车上只有她一个人,好奇的掀开窗帘,见到的是大队的人马,前呼后拥。   有一士兵之窗口见到她,恭敬的点头:“王爷,您有什么需求吗?”   “你们……还叫我王爷?”她有些不敢相信。   “王爷这话说的,不叫您王爷,叫什么呢?”   云桃汐咬了一下手指,会疼,不是做梦,自己也没有死,但是自己的身份明明不是暴露了吗?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回京啊。”   “回京?”   “是啊,王爷,北岳退兵了,王爷您打胜仗了。”   “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啊……”云桃汐完全昏了头,“那……慕可无呢,他醒了吗?”   “慕先生已经无事了,在前面呢,要属下着人去叫吗?”   “好啊。”   于是,立马有一个士兵往前跑了过去,云桃汐趁机伸长了脖子,顺着那士兵的方向,想要看一看慕可无到底在哪里。   这么一看,陡然吓了一跳:“怎么比来的时候少了很多人的样子啊?”   窗外的人没有答话。   云桃汐也不在意:“不会是我晕倒的时候,北岳又来了吧,你们又打了一次仗?”   那士兵依旧不语。   云桃汐便也不多问,看向前面,慕可无骑着马,与陆元勋并排走着,听得小兵去叫他,便调转了马回头。   于是她放下窗帘,等待慕可无的到来。   只是,好像总有一些不对。   片刻之后,她终于想起来是什么不对了,来的时候,她记得当时骑马在前,身边跟着陆将军与慕可无,身后,是四个副将。   这一次,好像没有看到副将。   莫非是在队伍的其他方位?她想了想,又掀开窗帘,伸出半个身体,将队伍大致上看了个遍,但没有见到那些副将的身影。   奇怪了,他们都去哪了,不会是与北岳的战场上都战死了,不太可能啊,他们不是最讲究保守实力的吗,应该不会四个一起上去啊。   百思不得其解,云桃汐只好作罢。   马车还在缓缓行驶,她望着路过的一片丛林。   稍微的颠簸了一下,她无意识的低下头,瞥见一个红色的桃核,上面粘着殷殷的血迹。   这桃核,是从哪里滚落过来的,怎么好像,有点眼熟呢?   “想什么呢?”慕可无自窗外,在她的面前打了一个响指,她恍然回神,将那个桃核抛到脑后。   “你……要不进马车来说,我有些问题没想清楚。”   “什么问题?”慕可无坐进了马车之后,面向她问道。   “我跟你说,我那天从楚南浔那里回来的时候,忘记换回男装了,军中很多人都看见了,我还被副将们提议绑在了柱子上。”   “哦,然后呢?”   “然后,我就昏倒了,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大家还叫我王爷,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嗯,你昏倒之前记得什么吗?”   “就……记得有人帮我松绑了,再之后,就没有了……”   “那不就得了,帮你松绑的就是我。”   “啊?”云桃汐惊愕:“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啊?”   “你的身份如此特殊,陆将军不敢让三军揭露,已经下令他们不许说出去了。”   “三军会听?”云桃汐才不相信:“那几个副将可是铁了心想让我死的,那天在议帐里,我是眼看着陆将军被他们逼迫的无可奈何的。”   “反正已经下令了,至于用何种方法让他们听话的,你就不用管了。”   “那……好吧,”这是军中的事情,她也着实管不着,不过,还有一个疑问:“这么说的话,那几个副将都哪去了,是不是赌气跑走了?”   慕可无听罢,微微浮起笑意:“要让人听话,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   “什么意思?”   “没事,你不用操心,而且你也不用再担忧了,眼下军中没有一个是见到过你穿女装的。”   云桃汐望着他,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目前的形势是,她的身份还可以继续被保持,回去依旧是潇洒的素衾王。   既然虚惊一场,遍也不肖多提了。   回头望着那长路漫漫,但愿不要再来到这个地方了。   ☆、第六十一章 表白:抱得美人归   车内一时间沉默,两个人无话,好像之前的生死相救,那些自以为自己临死之际说过的话,全部都忘记了。   云桃汐偷偷看了一眼慕可无,她是不是真的忘记了?   应该不会吧,那种场景能轻易的忘记吗?   可是,他为什么现在只字不提了。   那要不要自己先提呢?   云桃汐想了想,她是一个新世纪开放的女性,本就不是这里的什么深闺小姐,有什么好害羞的。   “那个……”   “桃汐……”慕可无也开口。   云桃汐一怔,对上对方的眼神,那眼神明灭不定,像是有无限话语。   “那你先说,”云桃汐满怀期待。   “嗯,我有话要跟你说,”慕可无也不推辞。   “好啊,”她莞尔低头,“你尽管说,我听着呢。”   “是这样的,”对方顿了一下:“那日你在议帐说起陆将军做了假胎记的事情,还有在滴血认亲中做的手脚。”   “原来你说是这个啊,”云桃汐有些失落:“是啊,怎么了?”   “但是陆将军告诉我,他只是做了胎记,根本没有想到皇上会滴血认亲,只是以为他看看胎记就可以了,所以并未做任何的手脚,可是谁知道两血居然相容了。”   “这……”云桃汐低头思量了一番:“不会是……我是皇上的某个流落出宫的女儿吧?”   这样想着,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个念头:“那我们岂不是兄妹,不能在一起了?”   “什么?”对方似乎是没有听清楚。   “没……没事,”云桃汐话一出口,即刻后悔,低下头,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我什么也没有说。”   慕可无望着她的紧迫,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掀开窗帘,望向了外面。   沉默了些许,云桃汐终于从害羞中走出来,抬眼望着慕可无,瞄了眼她的胸前,试探性的问道:“你其实就是慕轻绝吧?”   慕可无面上并没有惊讶的表情,只是回过头,微微一笑:“你猜。”   “我……不猜,”云桃汐又低头,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如何想的。   本来不就是一直在等待真正的七皇子回来吗,那样自己也可以脱身了,可是眼下,忽然又有些矛盾,如果自己脱身了,是生是死,能去哪里?   而且,还有没有与这七皇子见面的机会?   慕可无是或者不是,她都不愿意去确定。   然而,即便是不愿意,那“你猜”二字,其实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那……就装作不知道答案,猜不出来吧。   她将话题重新回到刚才的事情上面,“我不会真的跟皇上有什么关系吧?”   “皇上膝下无女,他所有的孩子出生,都会有记录在册的,甚至包括临幸了哪位妃子宫女,他认错儿子是个意外,但绝对没有女儿。”   “那那个血……”   “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慕可无实话实说:“宫里可是有人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从你一进宫开始,但是一直藏着没有说。”   听她这话,云桃汐一怔,没错,那在滴血认亲的环节暗中做手脚的人,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好生可怕啊,”云桃汐开始担忧起来。   之前被那副将在账外点名,她明知有可能要去赴死,都还没有这么害怕,起码这些士兵们都是坦坦荡荡的。   而在那皇城深宫里,早就有洞察一切的人,关键的是,那个人是谁,那个人按兵不动究竟有什么目的,都无从得知。   “所以,你能猜到到到底是谁吗?”慕可无又问道。   云桃汐陷入沉思。   知晓她身份的人,除了始作俑者将她送进宫的陆将军,还有慕寒月,若漓,慕可无。   三军大队除外。   慕可无是在洗澡的时候看见的,若漓是她刻意弄过来伺候自己的,慕寒月么……是如何得知的。   云桃汐忽然怔了一下,她当然不相信慕寒月会在背后做什么事情,但是这个人,一定是与慕寒月亲近之人,而且是在宫里能说的上话的人。   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过一个人,一个温和大度的人,想到这个人,她大吃一惊。   用嘴型比划出了一个字,慕可无冲着她,点点头。   她更加惊愕。   “人心隔肚皮,”对方道。   “那么……”她静下心来想了一想:“若漓,不会是她安排在我身边的吧?”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早就怀疑她了?”   “是的。”   “那……我是否要问问若漓?”   “她既然是间隙,轻易定不会说的。”   “莫非……要严刑逼供?”她握紧拳头,想到上次映月山庄若漓相救的情景,终究是有些不忍心。   “你随便吧,但是你要记住,她不能在你身边多呆,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要让她早点消失。”   “我……尽量吧,”云桃汐皱了皱眉。   慕可无见她纠结的面容,微微一笑:“你也不用如此痛心,各为其主的人,也不算可怜。”   “哎……”   “不要唉声叹气了,刚刚你说的话,咱们再来清一下重点。”   “什么重点?”   “自然是……能不能在一起这句话了……”   云桃汐一惊:“我有说过这话吗……”   话刚说完,又泄了气,明明就有说过,还以为他没有听见,原来这个家伙听的比谁都清楚。   “那个……”为自己的面子做最后的维护:“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还会在王府,我们平日里,是不是还能见着面……”   “就这样?”   “对啊……”   “没有良心的。”   “咦,”云桃汐怔住,这句话,不是通常是女孩子说的多一些吗?   “我怎么没有良心了?”   “对你这么用心,还看不出来我的意思,不是没有良心吗?”   “啊?”云桃汐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慕可无说着,带着一丝笑意,身子慢慢的倾了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   “闭眼睛。”   不容置疑的声音,云桃汐的脑袋一一片空白,鬼使神差的闭了眼。   温柔的唇覆了上来,柔软温润,让人忍不住沉迷。   而她,却在这个时候,紧张的睁开眼。   推开他:“你……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不够明显吗?”对方依旧带着微微的笑意:“我喜欢你,桃汐。”   这句话,似春风行遍了千山万水,拂过波光粼粼,吹开十里桃花,最后,吹入心田,化作一缕芬芳。   “桃汐,我以后就赖在王府里了,你赶也赶不走,”慕可无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浅笑着,自她鼻尖一点。   “可是……你不是……慕轻绝吗,王府里……我们两个……早晚会消失一个的……”这个时候,她居然保持起了理智,简直是太不解风情了。   “我们两个人,谁做了这王爷,有什么区别呢?”慕轻绝拉起她的手:“从此以后,王爷就你来做,我陪你玩,陪你疯,一起看遍大千繁华,可好?”   云桃汐抬头,对上他的眼神,火热又深情。   她便陷入了这眼神中,一陷多年,他朝恨之入骨,也不曾自这其中逃脱。 ☆、第六十二章 三兄弟集结   三兄弟集结   这一路回京,一点一滴都充斥着恋爱的味道。   发乎情,止乎礼,却无限甜蜜。   回到京城的时候,北岳退兵,素衾王大胜而归的消息早已经传到了宫中。   慕寒月终于等到云桃汐回来,多日担忧总算是放下心来,他们还没有到京城,他便已经在素衾王府着手准备欢迎了。   门上挂着大红色的绸缎,搬来了无数的金银细软。   忙碌着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叫他。   他回首,一素衣男子,温润如玉。   “六弟?”他惊喜:“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七弟凯旋而归,特地赶来祝贺,”慕千眠莞尔一笑:“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有呢,”慕寒月也笑:“六弟你来了,等会七弟过来,我们三兄弟也算是团圆了。”   说罢,想起云桃汐的身份,又有点不自在,即刻转移了话题:“走,我们先进去,他们应该一会就到了。”   两人进屋,若漓端了茶盏上来,两人边喝边等。   但是……这两个人,实际并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   昔年他们幼小,在宫里的时候,都说皇子未经年是子凭母贵,此话不假,慕寒月生母梁妃为人和善,宫中威信颇高,而慕千眠的生母李贵妃则是嚣张跋扈,树敌无数。   故而,梁妃不赞成慕寒月与慕千眠多多来往,生怕他身上有其母亲的孽根。   及至后来,李贵妃一口咬定陆皇后私通外人,一向与陆皇后交好的梁妃便彻底与李贵妃决裂了,他们俩自然也不再有来往。   最后慕千眠被赶到临安,连见面的机会也是十分的少了。   这两人在厅里,手中端着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颇尴尬。   思来想去,两个人的共同话题,似乎也只有他们的七弟了。   说起七弟,慕寒月立时两眼放光,夸赞起来在不绝口,慕千眠只是侧目看着,一直未说话。   直到对方说完,方才开口:“二哥,你如此欣赏七弟,假如说七弟是女子,你是不是要把她娶回家了?”   “啊哈,”慕寒月脸红了红,他当然想娶回家,做梦都想。   可是人家不愿意,又如何能强求。   “对了,七弟是不是以前有一个婚约的?”慕千眠突然扯了别的。   “嗯,她叫云桃汐,父皇的确是下了圣旨的,但她已经死了。”   “哦,那便可惜了,”慕千眠微微一笑。   “可惜?”慕寒月怔了怔,望着他,不知道想些什么。   思索间,云桃汐与慕轻绝这个时候到了。   皇上已经下旨,今日她可以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再进宫复命。   于是,这是一个狂欢的夜晚。   云桃汐在自家的王府门口见到慕千眠,有点意外,打了招呼,才想起来她有一件事情忘记问了。   趁着向内走进去的功夫,偷偷拉了慕轻绝到一旁:“你是六哥……不是,六皇子带来的人,他是不是知道你才是七皇子的?”   慕轻绝点头:“没错。”   “啊?”云桃汐震惊:“那……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   “嗯,我知道的时候,他也知道。”   “什么?”云桃汐张大嘴巴,“这……”   脑海中浮现出在云杭镇的府衙内,她当时尽心尽力的去伺候他,一番含情脉脉,不过后来她以为若漓喜欢他,加上她也慢慢的喜欢上的身边的人,那时候的举动,后来一想,觉得极为羞愧。   不过她也安慰自己,反正在慕千眠的眼里,自己是个男的,料想他不会多想。   却不知,对方早就对她的身份心知肚明。   云桃汐的双颊羞得通红,窘迫的手足无措,这下好了,怎么面对他呢?   慕轻绝看着她的样子,板起脸:“你昔日对六哥有情的啊……”   “我没有……”她想要辩解,又想到他们二人关系要好,慕千眠没有理由不告诉他,既如此,自己的辩解多么虚弱无力。   但是,辩解不清楚,好歹也要解释一番啊:“你不要在意啊,我那……不算是有情,顶多是好感,这么长时间没见,连好感都没有了。”   “是……吗?”慕轻绝嘴角上扬,向她靠近:“我才不信。”   “要怎样你才信我啊,”她有些着急,提高声音,加重强调:“我发誓,我真的不喜欢六皇子,我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   她举起右手,抬起头,然后……   便看见了慕千眠惊愕的眼神。   得了,这下,连窘迫都没有了,只剩下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慕千眠的表情有些委屈:“弟妹,我……是哪里让你这么看不顺眼了?”   云桃汐正低着头大囧,想着如何圆过去,却忽然顿住。   “弟……妹……”   “怎么,我这样称呼,不对吗?”慕千眠的眼神挪向他们的手,那里是十指相牵。   他二人方才意识到还在牵着手,连忙收回手。   却还未来得及完全松开,这一幕,被刚刚从后面赶过来的慕寒月瞥了个正着,瞬间就呆立在了原地。   半晌方才挪到动脚步,缓缓走过来,覆上勉强一笑:“恭……喜七弟了。”   他面上是掩饰不了的悲切,云桃汐看在眼里,心中也有些感伤,但情之一事,终究是有人欢喜便有人忧,她只能回之一笑。   然后,想起什么,稍作迟疑,轻轻的道:“这屋子没有外人,大家都知道我是女子了,二哥……不,二皇子也不要再叫我七弟了,我受不起。”   慕寒月的反应一波不平,一波又起,在慕千眠与慕轻绝之间来回看了几遍:“他们……都知道了?”   六七皇子点头。   “那现在……”慕寒月急了,“你的身份越多人知道,不是越危险吗?”   “没关系,”说话的是慕轻绝:“我会保护她。”   “你……”   “是,二哥。”   “你叫我什么?”   慕轻绝的面色稍有感慨:“见面多次,兄弟却不得相认,实属无奈。”   慕寒月的脑子接连受到冲击,已经石化,一动不动的听完他的讲述,当然,慕轻绝是从来到王府之后开始讲的。   ☆、第六十三章 把酒言欢   “原来你才是我的七弟,”慕寒月听完,不由的感慨,“你偏心啊,六弟都知道,却不告诉我。”   “当日我被人追杀,京城里根本就没有容身之地,思来想去,只有去临安找六哥,是以,六哥便知晓了,而二哥你身在皇城,我自是不敢靠近啊。”   “原来是这样,”慕寒月点点头:“那么,是谁要追杀你?”   他问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云桃汐,当初自己的母亲暗杀云桃汐,被他截获了消息,心中生怕这个想要杀他正牌七弟的人,也是母亲。   不过,母亲已经说了,她杀云桃汐是因为知道她是女的,为了保全皇家颜面,慕轻绝既然是正儿八经的皇子,母亲也没有必要杀他了。   何况,母亲与陆皇后可是非常交好的,陆皇后含冤多年,还是母亲终于找到了证据昭雪,并且告诉皇上他七弟还活着的。   这样想着,便觉得不可能是自己的母亲,心中释然了一些。   当然,这只是他的想法而已。   “那……什么,咱们别在院子里了,去亭子那里,我已经准备好了酒菜,要为七弟庆功的……”   他说着,看向云桃汐,眼神暗了暗:“现在该叫你什么呢,七妹……好像也不太对啊,你还是没有想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吗?”   云桃汐摇摇头,她不是没想起来,只是在他面前不能说。   “我方才叫她弟妹,”说话的是慕千眠。   慕寒月的眼神游离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哦,是了,如今应该叫弟妹了。”   说完,眼神低垂,将头转向另一边:“那啥……咱们走吧。”   今日良辰美景,四人就坐,兄弟三人集结,对月举杯,我恣潇洒,人生何其有幸。   皎月当空,月光一泻千里。   月下共婵娟的人,不知是否长久。   几番斟酌,慕寒月似乎是微醺了,一直拉着慕轻绝与云桃汐说话:“出征一趟,一定是经历过生死的,战场上,最考验人的感情。”   “是,”两人点头。   “你们在这府里也长时间的相处,想必也是最了解彼此的,这才是最适合在一起的。”   “是……啊,”两个人再次点头。   “但是……”慕寒月端着杯盏,又露出愁容:“那你们现在的身份……要怎么办?”   云桃汐一惊,这是个问题,她根本就不敢想。   慕千眠倒是看得比较开:“走一步算不一步,不到最后一刻,都说不准的,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云桃汐她点点头,望向慕轻绝。   而慕轻绝,却笑着,轻轻拉过了她的手:“不,我已经决定了,我放弃这个皇子的位置,就给她来做。”   “什么?”三个人一脸的震惊。   “只要大家不说出去,她的身份就不会暴露的,她便一直做这个皇子,遇到什么风浪我来帮她解决,但我不会再想着自己回到这个位置上了,我以后的时间,都会陪着她。”   须臾的沉默,大家需要有一个反应的时间。   慕轻绝微笑着,望向目瞪口呆的云桃汐:“你这丫头,我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说过了,你怎么还这个表情呢?”   “我……我当时以为你只是编的……情话……”   “是情话,但不是编的,是我内心里想说的。”   “可是……”   “七弟,”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慕千眠面色有些阴沉:“你是认真的吗?”   “是,”慕轻绝郑重的点头。   “那你考虑过没有,她的身份不能暴露,在外人面前,就一直是男子,你们两个,如何能成亲,如何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了,”慕轻绝莞尔一笑:“我只做守在她身边的人,不要名,不要利,成不成亲,都没有关系,只要我们能在一起。”   “既如此……”慕千眠吹了吹茶盏里浮起的叶子,他一贯没有喝酒的习惯,是以今日以茶代酒:“那就祝福二位了。”   云桃汐似乎觉得慕千眠有些不悦,但是她此刻的心扉已经完全被慕轻绝的话占据,没有多余的心思留意其他,心中感动的一塌糊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候,见慕寒月站了起来,身形因为醉酒,有些摇摆,只见他双手放在前面,向慕轻绝行了一个大礼:“七弟,你为她所做的一切,二哥佩服,也……”   也败下阵了,甘心情愿的祝福,可是这句心里话,嘴上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   终究是苦涩。   “对了,”慕寒月脸上又露出隐隐的担忧:“她既然做了这王爷,身份高贵难免树大招风,朝中又无亲信,之前也发生过不少危险了。”   “嗯,我会保护她,”慕轻绝表情颇为严肃:“我会用我自己的生命保护她。”   慕寒月刚刚要表示赞赏,却忽闻慕千眠又开口:“但是你现在没有身份,人微言轻,如果她因为朝廷上的事情受到危险,你根本无力相救。”   他这般说,的确是事实,几个人一时间沉默。   片刻之后,云桃汐率先开口:“你们放心,我会尽力保护自己,争取让自己不会受到危险。”   三人没有说话,各怀心事。   之后,慕寒月转移了话题:“趁此良辰美景,何必想那么多呢,且醉今宵,他日或许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话是了,”云桃汐表示赞同。   于是把酒言欢,不再言愁。   一番说笑,已经到了深夜。   慕寒月似乎是醉倒了,伏在桌上,抬不起头。   “那今日便散去了吧,”云桃汐有些担忧:“我着人去弄醒酒汤,让二殿下在这里醒醒酒再送回去。”   二人应允,云桃汐退下。   将慕寒月安置在院中纳凉的席榻上,剩下两人,许久无话。   慕轻绝瞥见对方阴沉的脸,只是不言语。   最终,是慕千眠沉不住气:“你真的要为了她,放弃了你筹划多年的计谋,放弃触手可得的大好江山?”   慕轻绝郑重点头。   “如果是这样,当初你去临安找我,我便应该将你拒之门外。”   稍许的沉默,慕轻绝轻声一叹,向后退了两步,对着慕千眠行了个大礼:“六哥,对不起,我让你的心思都白费了。” ☆、第六十四章 太子之位已定?   “这是你已经决定的,我无话可说,”慕千眠背对着他:“这江山,只怕以后就是二哥的了。”   慕轻绝自背后听着,眼神明灭不定。   良久,他缓缓的道:“也未必,不是还有……六哥你吗?”   他说完这番话,望见慕千眠的背影一怔。   他回过头:“我被贬去临安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得以进京自由,已经是万幸,不敢有所奢望,本有心助你,但你要放弃,我也无可奈何,不过也罢,我不怪你,一生一世相伴一人,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多谢六哥成全,”慕轻绝又行了一礼。   “这便怪了,”慕千眠微微一笑:“当初谋天下是你自己想要争取的,如今也是你自己放弃的,从头到尾,我并没有做过什么,谈何感谢呢?”   “只是终究是让六哥的一番辛苦白费了。”   “我并没有为你。”   说话间,云桃汐带了下人端醒酒汤过来,   她至二人身边经过,一一行礼。   慕千眠保持着笑容:“若漓,好久不见了。”   对方低头,略有害羞。   “六殿下记得若漓?”云桃汐玩笑。   “云杭镇的时候她照顾过我,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呢,这是个通透的丫头,你挑人颇有眼光。”   “是啊,”云桃汐点头,面上却无笑容,吩咐了若漓去给慕寒月喂服醒酒汤。   见若漓背影走远,云桃汐望了一眼慕轻绝,郑重对着慕千眠的开口:“若漓是间隙,有人安插在我们身边的。”   “间隙?”慕千眠好奇:“那样柔弱的女子,是间隙能做什么?”   “她的武功很高的,”云桃汐的脸色颇为严肃:“不在轻绝之下。”   慕千眠愣了一下:“你们是如何发现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她摆手,自己差点被几个流氓欺负的事情,怎么能说出来呢?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抽个时间我要跟她摊牌,表示我知道她是谁派来的,她要是不承认,那……”云桃汐说着,面露不忍:“如果不承认,只怕要用点非常手段。”   “哦,你们已经知道她是谁派来的了?”   “是的,”云桃汐说着,瞥了一眼慕寒月,“就是宫里的一位。”   “这样啊,”慕千眠点头:“二哥刚才树大招风说的没错,看来是有人已经盯上你们了,以后还是小心一点好吧。”   他说完,又看两眼若漓的背影:“那她你们要怎么处置呢?”   “必不能留,”这句话是慕轻绝说的。   一番沉默,那边慕寒月服下醒酒汤,这会功夫,已经是悠悠转醒。   慕轻绝同他一起,送他回去。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半晌无话。   只有慕寒月在刚刚上车的时候,说了一番。   他说,我中意她,她的心里却有你,她与你在一起开心,我便只能放弃,但如果有朝一日你让她伤心,我便是踏碎河山,也要把她抢过来。   不知行驶了多久,马车忽然被什么东西阻碍了一下,两个人险些飞出车外。   掀开帘子,望见的是一群黑衣杀手。   见到这些杀手,慕轻绝下意识的看了看慕寒月。   那些黑衣人眼见慕寒月,相互望了望,半天没有敢上前去。   良久之后,似乎是有所商议,才开始上前,目标都是冲着慕轻绝。   一番打斗,毕竟寡不敌众,两个人只能弃车,找了一个小巷逃跑了。   好久,终于将黑衣人甩掉,慕寒月大喘着气:“这些人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吗,敢行刺我们?”   “便是因为知道,才要行刺的,”慕轻绝的声音清冷,将一个蓝色流苏递到他的面前:“这是刚刚在刺客身上取下来的,你可熟悉?”   “七弟你的意思是行刺我们的是熟人?”慕寒月狐疑,接过流苏,瞟了几眼,忽然神色大变。   “便是熟人,与二哥至熟的人,”慕轻绝道:“而且,这是第三次要置我于死地了,今天若不是二哥在这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怕我就逃不了了。”   慕寒月不敢相信,似乎是在喃喃自语:“母亲早知道你的身份,怎么可能?”   “在将军府里就认出她是假的,却不揭穿,还在滴血认亲里做了手脚,让她保持着王爷之位,实际上一直暗自着人调查我的下落,并且,她的命令是,只要找到我,一定杀无赦。”   恍如雷击,慕寒月呆住:“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你。”   他惊愕抬头:“为我?呵,明明是在逼我。”   一方面谎称杀了云桃汐才能保住南麗颜面,从而逼迫他去争取皇位,另一方面又暗自派人捉拿真正的七皇子,打算杀之以绝后患。   这个牌,本是打的极好。   但是她忽略了一点,她苦心为自己的儿子经营的,却不想他到底愿不愿意。   当晚,慕寒月便进了宫,将流苏往梁妃面前一放。   梁妃呆住:“既然你都知道了,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当年自己是陆皇后一手提拔上来的,陆皇后出事,她也是焦急万分,直到终于帮她沉冤昭雪,并告诉皇上皇子还流落民间。   那个时候,她本以为一个从民间来的皇子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没想皇上对陆皇后母子心怀愧疚,早已经锁定了这七皇子将来便是太子。   利益面前,所有的情感都显得无力,即便是与陆皇后交好,但谁也不能阻止她儿子的将来。   “孩儿,事情我已经做了,滴血认亲,我的确是做了手脚,只是想让那个冒牌的女子做王爷,假如让皇上知道这一切,我便会没命了。”   她一边言说,一边声泪俱下:“如果你尚且心疼母亲这么做都是为你的一番苦心,如果你还想救那个女子,就不要放弃。”   到现在,她还在逼他。   慕寒月冷笑一声:“不用费心思了,她出征的时候,皇上已经说过,若乘胜归来,便立太子。”   “可她是女子……”   “女子又怎样?”慕寒月神色清冷,反正真正的皇子,就在他身边:“太子之位已成定局,您就手下留情吧。”   他说完,摔门而出,余下梁妃愤恨的眼神:“已成定局?想得美。” ☆、第六十五章 结局:身份归位,谁生谁死   翌日,云桃汐进宫复命,红袍加身,好不威风。   大殿之上,皇上果然不食言,当众册封太子。   接下来,便是册封大典。   一切似乎水到渠成。   便在这时候,梁妃自大殿而来。   步履款款,当众朗声:“她不是七皇子。”   众人惊愕。   梁妃继续:“不但不是皇子,还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子。”   皇上震惊,立时着人验明身份,的确是女子无无疑。   皇上震怒:“你这女子到底是从何而来?”   云桃汐战战兢兢:“小女是云杭镇人士,本名……云桃汐。”   恍如雷击,慕寒月愣住,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小小女子,敢冒充我皇子,简直是胆大包天,来人,拉下去斩了。”   慕寒月刚要去阻拦,忽见一人,从大殿而来,锦衣玉冠,在云桃汐身边缓缓跪下,朗声道:“父皇,儿臣回来了。”   这人正是慕轻绝。   南麗王怔住,慢慢听了慕轻绝讲述这一段公案。   如何阴差阳错的让云桃汐做了替身,如何帮助他一步一过关斩将。   口说无凭,皇上自然要是验明身份。   然后,证明了如假包换。   “这么说,那女子所做的功绩,其实都是我儿在幕后协助的?”   慕轻绝没有回复,皇上只当默认。   须臾之后,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云桃汐冒充皇子,乱我朝纲,按律当斩。”   众人连忙求饶。   南麗王只是淡淡一句话:“今日本是太子册封之日,既然你回来了,这太子之位,便是你的,然而云桃汐必须死,如果你想救她,我便不再允你太子之位。”   慕轻绝怔住,半天没有说话,像是在思索。   身边的慕寒月有些疑惑,这个时候还用思考吗?   他向着慕轻绝高喊:“肯定是要救她啊,你昨天不是还说为了她连七皇子的位置都不要了吗,如今怎么还在乎太子之位?”   慕轻绝沉默了一下,这个沉默,在云桃汐看来,早已经肝肠寸断。   然后,她听见慕轻绝的话:“昨天,我是骗你的,我苦心经营多年,不可能就这样放弃。”   云桃汐的心忽然凉了,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   慕轻绝的话又响起:“父皇,该女子的生死,与我无关。”   “好,朕从即日起,便册封你为太子,云桃汐,斩立决。”   慕轻绝扣头谢恩。   有人来拉了云桃汐出去。   便在此时,心痛的慕寒月慌了神,上前去挡在云桃汐的身边:“我看谁敢动她。”   皇上皱眉:“寒月,你救不了她。”   慕寒月摇摇头:“不,我绝对不能看着她死。”   他思索了片刻,抬起头:“父皇,您当年将她赐婚给我了,我这里还有圣旨,她就是我的皇妃,您不能杀她。”   “哦?”皇上犹豫:“如果这么说的话……”   皇上还没有说完,却忽然云桃汐拉了拉慕寒月的衣角,有气无力的向他道:“我不愿意。”   “什么?”慕寒月一怔。   “我不愿意做你的皇妃。”   慕寒月呆住。   “既然如此,立刻处斩,”皇上有些发怒。   “不……”慕寒月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却阻挡不了事实。   刀斩人头落。   午门带着人头回来复命的时候,自始至终,慕轻绝在大殿里,没有回头。   而慕寒月已经竭尽疯狂。   他的双眼都是血红,走到慕轻绝的面前:“我发誓,早晚会让你生不如死,这太子之位,我保证你坐不长久。”   他说完,踉跄的离开,不顾身后皇上的呼叫。   ……   一片黝黑,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有星星点点。   云桃汐猛然坐起来:“我没有死?”   “当然没有死,”这声音,是慕千眠。   他微笑着端过来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云桃汐却疑惑:“不会啊,我都看见我的头被砍了,血流了满地……”   “你都死了,怎么会看见自己的头落地,还看见血?”   “哦,是哦,可是我真的好像模糊的看到……”   “那个被斩首的女子,只不过是找来的替身,样貌身形都与你很像,便这样蒙混过关了。”   “原来是这样,”云桃汐轻轻一笑:“可是,我现在还不如死了的好……”   “你是在伤心轻绝对你的态度吗?”慕千眠靠近过来:“那你可知,替身的女子,是谁帮你找的,午门的监斩官,是谁提前买通的?”   “啊?”   “这一切都是轻绝早就预料到的,昨日大殿上,如果他选择救你,凭借父皇的脾气,你们两个都活不了。”   “是这样吗?”   “当然,那天晚上,他说为你放弃了皇子之位,完全是真心,他真的已经做了这样的打算,可是没成想梁妃从中作梗,揭穿了你的身份,他前去归位,也是无奈之举啊,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   慕千眠一番解说,还原事实真相。   “原来……是我误会他了,”云桃汐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那我回去找他……”   “你往哪里去?”慕千眠拉住她的胳膊:“除了轻绝与我知晓此事,在其他人眼中,你已经是死人了,京城,你断断不能再回了。”   “那……轻绝他现在是太子了,就很难离得开京城了,我们……是不是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他让我带你走的时候说过,一定会来找你的。”   “什么时候会来?”   慕千眠叹口气:“只怕……要等到他坐拥了这江山了。”   他说完,抬头望向朗朗夜空:“宫里的厮杀,才刚刚开始,如果他能睥睨这天下,一定会来找你的。”   云桃汐也望着夜空,覆上了憧憬的笑:“我会一直等下去。”   “那……弟妹,去临安吧,我在那里给你安排了一处房子,你可以住下来。”   “好……”   尘土飞扬的古道,两匹白马疾驰。   从此,伊人望眼欲穿,公子百战难归。   后来,慕轻绝一次一次的出征,立下战功无数,稳定了太子之位。   而那曾经痛彻心扉的慕寒月,早已经不复纯良,他一次一次的布下埋伏,想要将慕轻绝至于死地。   说到底,都是为情所困。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的一天,慕寒月终于再次见到了云桃汐,才知道她没有死。   却一切都再回不到从前。   她亲手将短刀刺向他的胸口,他却笑了:“能死在你的刀下,也算不枉此生。”   慕寒月死了,本以为慕轻绝的江山稳了。   云桃汐在临安,言笑晏晏的为自己做着嫁衣,等待慕轻绝来接自己。   可是这时候,却有一把刀,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惊愕的回头,对上的,是慕千眠清冷的脸。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对方:“这些年在临安,从来没有发现你竟然也是有野心的。”   慕千眠的笑容里有些讽刺:“我困你在临安多年,便是要等这一天,只等慕轻绝入瓮,有你在,我就一定能赢得了他,江山谁主浮沉,还不一定呢。”   她怔住了,抬头望向远方,良久,忽而的笑了。   “慕千眠,你得意的太早了,我不会让你威胁到他的,这江山,一定是他的。”   她望着脖子上的刀,笑靥如花,一身嫁衣璀璨,红的刺眼。   像那黄泉碧落里开遍的曼珠沙华,自奈何桥边蔓延。   慕轻绝正在赶来的路上,一路奔波,于路边暂停,饮下一碗凉茶,望向临安的方向,满心欢喜。   “桃汐,我来接你了……”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浮起笑意。   他买下了一个同心锁,待会见到了,要亲手送给她。   那卖锁的掌柜说,同心锁的象征是:夫妻同心相连,携手百岁无忧。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   若是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写在后面   感谢各位能看到这里的书友们,感谢一路以来有你们的支持!   结局有些过快,其实心里有点惋惜,我的二哥还没有来的及黑化,六哥作为本篇最大的反派boss,也还没有来得及爆发。   以及,小汐汐和老七还没有洞房花烛呢。   然后,还有其他的一些孩子们,比如说那个只出场一次的小刺客,他是六哥阴谋里最惨烈的牺牲者,美丽的若漓姑娘,她自然也是六哥派来的,是痴心错付的可怜人,还有陆将军这对父女,女儿指婚给了六哥这个大魔头,可不是好去处,要不然他也不会最后临戈倒向,差点给老七致命一击。   也许每一个作者都有这样的感觉,笔下的每一个人,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对他们都有着无法言说的感情。   那么,就带着这份感情,一腔热血不变,江湖一定会再见。   最后,祝所有的人,开心,健康,当然,还有大发!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白雪公主好美丽】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